电信号越过八个时区,难免有些不真切。裴彻停顿几秒,又问了她一遍:“什么粉丝?”
忙人多忘事,更何况他确实不认识乔瓦尼这个墙头草。谢宜珩向他解释道:“是布莱恩的意大利助理,他打算申请加州理工的博士。梦想是成为你的学生。”
裴彻“哦”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算了,有一个学生就够了。”
谢宜珩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往大尾巴狼的坑里跳:“…你哪来的学生?”
裴彻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了一声,像是,说:“不是你吗?”
细微的电流顺着神经末梢窜上脊背,脸颊连带着耳尖一起发烫。幸好只是电话,他才看不见她烧透的脸。谢宜珩哑口无言,匆匆忙忙说了句晚安,没出息地挂了电话。
六月中旬,意大利的工作正式结束。和两位小助理打诨插科的日子到此为止。谢宜珩和几位工作人员道别,坐上出租车之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古老的城市,熔金一般的落日余晖流淌在砖红色的屋顶上,欧洲城市的每一条街巷都散发着岁月的味道,她总觉得当年铁球从比萨斜塔上落下时的沉闷声响还在城市上空飘荡。
出租车飞快地奔向机场,亨利坐在谢宜珩身侧,半阖着眼睛,问道:“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谢宜珩举着手机,无奈地晃了晃,说:“我已经收到之后三个月的工作日程安排了。”
“不是,”亨利摇了摇头,接着说:“LIGO的事情结束之后,有什么打算?”
谢宜珩想了想,“八月去CCFL面试,毕竟换工作也得看人家要不要我啊。”
亨利原本打算问她要不要来加州理工上课,但是这个学生不鸣则已,认真起来早就为自己打算得清清楚楚。孩子翅膀硬了是好事,老教授颇是赞许地点点头:“CCFL也很好。你也适合去那边工作。去大学上课这种事,也还是比盖尔比较合适。”
去年加州理工的教务处收到了无数投诉,学生们等机器学习这门课等得望眼欲穿,只觉得不可思议——到底是什么样的学校,居然连一门课都开不出来?
白头发的教务长愁得眉毛鼻子全皱在了一块儿,差点就要去求爱德华放人,好在亨利给老头指了条明路——他去年招的博士后非常勤奋,在学术期刊上发了不少论文,专业领域又具有实践经验,可堪大任。
阿比盖尔的彩虹蛋卷头还历历在目,教务长不放心,低声下气地去求爱德华。爱德华一抬眉毛,又开始阴阳怪气:“亨利的那个博士后是犹太裔的女人。这种人不是你们最喜欢的吗?多好啊,一个人满足两个指标,学校职工的多样性大大提高啊,说不定我们学校明年在US News上的排名还能提高一位呢。”
这话虽然狗屁,但是在理。教务长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于是多样化的阿比盖尔正式被聘为了助理教授,在老头严厉的目光审视下,彩虹小马屈服了,乖乖把头发染回了棕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