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千岱到底克制,除了初见莫永林尸身时心防崩溃痛哭出声,此时帐内听不到半点声音。
常副将心中忧虑,隐约觉得这事不好收场了。
他们在此抵御外敌,王上竟然从背后捅将军刀子,而且还刀刀见血,便是泥人也忍不得了!
不过,常副将转念一想,又觉此番是乔忠国的奸计也未可知。
毕竟沈元白是叛徒,他故意说出这样的话误导少将军,再借少将军的口离间将军与王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帐内,莫千岱也在思虑此事。
他的身上压着交城十五万大军,压着北国国门的安危,即便此时再如何心如刀绞,他也要振作起来,尽快掌控大局。
莫千岱的目光落在莫永林的尸身上,下一瞬又满是不忍地移开了。
他狠狠攥了攥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里,思绪这才运转了起来。
照常副将的说法,雍军本可以干脆利落杀了永林,再将尸身送回,同样是一出下马威。
可他们偏偏选择了火烧,而且仿佛特意留出机会般,让永林完整说出了临死之言。
这样看来,这极有可能就是乔忠国布下的局,以为他悲愤交加之下会丧失理智,中了他们的离间计!
莫千岱虽这般想着,可心中其实也存了犹疑。
他与先王打交道更多,公主和亲后,乔忠国如约退兵,他便常年镇守在交城,只偶尔回京述职,与王上的接触并不算多。
当初会发现玉琉公主被辱,还是从王上那里发现的蛛丝马迹。
那日他受召入宫,与先王商讨交城与武定冲突一事,当时王上还是太子,如此大事理应在场才是。
可那一日,王上却姗姗来迟,神色局促。
他目光犀利,一眼瞧见王上的衣领间隐约有一条红痕,像是......指甲抓出来的!
他心中蹙眉,东宫姬妾哪有敢对太子不敬的?
彼时他便留了个心眼,而后越挖越深,竟让他发现了骇人听闻的真相!
后来再看王上,虽生得俊朗,眉宇间也常是温润之色,可一个会对自己亲妹妹下手的人,心中又有几分良知与廉耻呢?
忆起这些年,王上对他不断打压,甚至想方设法削弱他的兵权,甚至派了沈元白来,莫千岱眉头紧蹙,又生出了一丝动摇。
那个蠢货难道以为他莫千岱如他一般,只顾享乐,一点也不顾大局吗?
就算他有造反之意,如今外患当前,对方还是极难缠的乔忠国,容不得他倒退一步,还如何造反?
他莫千岱可不屑做个亡国之君,遗臭万年!
还是说,那个蠢货打定主意一边坐看他与乔忠国死磕,一边暗地里杀他亲族血脉,待有朝一日平定外患,他莫千岱毫无价值之时,便卸磨杀驴?
思及此,莫千岱觉得自己隐约猜中了金裕王的心思。
若是从前,北国对上雍国自然艰难得很,金裕王也不会蠢到在这个节骨眼对他下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