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受她赞扬,顿时浑身不自在,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
“大都督谬赞了。”
步韶沄又低叹道:“这次遇袭重伤,是他们对我一人所设之局,就是想让我死了,这战局自然是由得他们发挥。谁知我命大,还能撑到今日……”
霍凌不知道她口中的“他们”是谁,是指西武国,还是……
步韶沄话里带着几分怒意与无奈,叹了一声,才道:“我原先也不确定,直到我苏醒那日周围失火,我才彻底确定……是大昭有人,想置我于死地。”
霍凌微微一惊。
此事干系重大,何况如果有人要害她,十有八九也是军中之人,说不定还是她身边信任之人,步韶沄也不愿打草惊蛇,但霍凌既然要查庭州的事,也许这其中也有关联。
她便直说了。
但愿能帮到这小将军什么。 霍凌走出屋子时,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明明已经是日出时分,可天色却暗沉得一如夜晚。
空气中仿佛透着压抑,漫天的雪反射着兵甲上的寒光,看久了,竟浑身发寒。
今年冬天真冷啊。
霍凌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下意识望了一眼步韶沄所在屋子,里面的灯已经熄了,只有轻微的咳嗽声被风声掩盖。
不知为何,他心里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来,好像有什么压在心头。
总有一种预感。
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步将军了。
——
此番回京,路上跋涉千里,霍凌归心似箭,一路没有停歇。
只不过——
【宣威将军霍凌在入京的路上遇到蒙面高手截杀,好在早有准备,只是肩膀中了一剑,对方负伤而去。】
这一路堪称坎坷。
他伤痕累累,但依然如约活着回到了京城。
御前女官邓漪带着太医亲自守在城外,等候这小将军归来,霍凌见了邓漪,紧绷多日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任由太医给他包扎。
他也没有问陛下为什么提前编造了个“密旨”来保护他。
更没有问为什么邓漪带了太医,好像陛下早就知道他路上也会受伤。
他都没有问。
这风尘仆仆的少年只是靠在马车里,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唇角一扯,喃喃着说:“陛下好像跟我有感应一样。”
邓漪说:“小将军说胡话了。”
“那为什么我每次需要陛下时,陛下总是在呢?”
他只是个臣子啊。
曾经的他毫不起眼,莽撞无知,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没有殿下和陛下三番四次包容,对他悉心栽培,他都不会有今日。
霍凌仰着头闭着眼睛,任由太医给自己包扎,没有人能看到他微热的眼角。
邓漪忽然说:“小将军想听陛下的原话吗?”
“嗯?”
少年睁开眼睛,偏头望着邓漪。
邓漪微微一笑,“陛下说,君后在小将军心里,是小将军的家人,她又何尝不愿意做小将军的家人。”
霍凌一愣,心里好像被狠狠锤了一下。
家人……
他望着邓漪无言半晌,忽然闭着眼睛飞快地撇过头去,浑身肌肉好像都绷得死紧,邓漪看不到他的脸,但能感觉到马车内异常的气氛,也不出声打扰。 许久,少年闷闷地说:“我好想陛下。”
邓漪轻声:“陛下也在宫里等将军。”
这马车,正是驶向皇宫的。
他在想什么,她都懂。
马车进了宫门,才刚停下不久,这少年就不等太医包扎好,就火急火燎地把衣服拢紧,整理了一下头发,不顾身后邓漪的惊呼声,直接掀帘跳下了马车。
他等不及了。
上次从漠北回来之后,好像也是这样迫切地想见她。
不,不对。
这次更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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