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元太子,分明也想?算计着她了?,却还这?样装模作样,当真麻烦!
苏淼淼有?些心烦的将?手上的经书在石桌上放下,余光却又在桌上瞧见了?什么。
是字迹。
赵怀芥方才在这?里,除了?读经,还写了?字。
之所以方才没有?发觉,是因为赵怀芥拙朴的过分,石桌上压根没有?显眼?的笔墨纸砚,镇纸水丞。
就只是一支竹杆的毛笔,蘸了?地上水翁里的清水,写在石桌上,再由着它自个蒸干。
苏淼淼略微起了?些兴趣,在凳上坐下,仔细看了?起来。
清水写字,彻底干透便?一点不显,如今也已?干了?大半,只有?些隐隐的痕迹,用?心分辨,还能认出?些许字迹。
苏淼淼歪着头,口?中喃喃:“太上……这?是,安宁?” 这?个话,好像有?些熟悉?
苏淼淼疑惑间,见她看得费力,赵怀芥也轻轻开了?口?:“太上台星,应变无停,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赵怀芥念出?的显然是咒文一类,与平常说话不同,音调里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他的声音淡泊,沉声静气,比上次在三清殿里,比上次捡春敲着石磬唱出?的声响,都更觉沉静动听。
苏淼淼安静的听罢了?,被咒文沾染,只觉方才烦乱的心境都也渐渐安定许多。
她眨眨眼?,忍不住问:“这?是做什么用?的?”
赵怀芥:“净心神咒,诵之可排除杂念,安定心神,能使凡心入于冥寂,返观道心。”
苏淼淼眯起眼?睛,带了?几分嘲讽般的质疑:“表兄出?尘之人,怎么还会心有?杂乱?”
质问之下,赵怀芥的神色也是猛然一滞。
“是,我心修不定。”
他放于桌上的指尖缓缓用?力,指骨修长,透着玉石一般的冷白:[因为,我心有?愧。]
这?熟悉的“有?愧”二字,便?又叫苏淼淼忍不住的想?起了?上次在三清殿内听到的心声。
因为对她心存算计,所以有?愧。
还有?这?桌上的净心神咒,苏淼淼先?前来稽山的路上,也曾经听元太子在心中默念过好几次,只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是什么。
可见人做了?亏心事,是会亏心的,还需要一次次诵默咒文,才能安定心神。
知道赵怀芥自个也觉惭愧,虽然心底里还是难免介意?,但苏淼淼还是觉着舒服了?许多。
罢了?,说打底,元太子到现在谋划她的婚事,都还只是心里的打算呢,言行上,还并没有?当真欺哄过她。
便?是当真做了?,他知道心中有?愧,也没有?打算伤害过公主府与母亲,总比箫予衡那样的忘恩负义好到了?不知哪里去。
说到底,她也是有?私心的不是吗?
这?么想?着,苏淼淼心境愈发平和了?几分,加上桌上的字迹,叫她好容易找到了?能够搭得上话的话茬,便?也真心赞了?一句:“表兄的字写得好,一看就是自幼练过的。”
转瞬的凝滞之后,赵怀芥的面色也恢复了?平素的疏淡:“我听闻,你习行书,也颇有?所成。”
说着,心声还又疑惑了?一句:[方才似乎气恼,现在又好了?些。]
被发觉的苏淼淼有?些心虚的撇过头,只当不知道,只是继续接着书法的话头道:“我不成,也就好好学了?四年功夫,上个月里撂下,就再也没动过笔,肯定又退步许多。”
赵怀芥看着她:“四年光阴亦不易,为何?忽然停了?笔?”
为什么?
苏淼淼想?起旧事,下意?识的按了?按心口?:“因为给萧予衡写贺他新宅的四条屏,心里难受,便?连笔墨带字帖都一并扔了?。”
她发觉现在提起箫予衡,心里仍旧会有?些难过怅然,只是不像刚刚听到天音时尖锐,换成了?隐隐的闷痛。
怔愣间,苏淼淼手上,忽的被赵怀芥塞进了?圆润的笔杆。
赵怀芥仪范清冷,几乎看不出?是在安慰:“试一试,不论原本是为了?什么,自己一日日练下的本事,不会那么快丢。”
苏淼淼回神,低头看了?看手中竹笔,顿了?顿,便?也当真挺直腰杆,手腕轻点,缓缓落下了?第?一笔痕迹。 还是她上次认真写过的四条屏里的贺词——
日有?熹,月有?光,富且昌,寿而康。
没有?合香净手,没有?那些添几滴水,用?什么墨的琐碎讲究,就是临时起意?,蘸了?清水,写在粗糙的石桌。
但不知为何?,苏淼淼却只觉这?几个字,比她在家中书房千斟万酌,来来回回试过多少次写下的四条屏,还更加得心应手,行云流水般顺畅。
赵怀芥也赞了?一句:“字好,寓意?也好。”
说着,他心中还又凉凉补了?一声:[还好这?样好的字,没有?赠给箫予衡……]
这?句心声叫苏淼淼听得好笑。
她嘴角抬了?抬后,又想?到什么一般,搁了?笔,抿唇反驳:“比平时写的好些,但比起自幼习字之人,就不过平平。”
“说寓意?,也不过就是寻常的吉利话,俗气得很,不如旁人饱读诗书,聪慧多才,什么诗文典故都是信手拈来,送出?去,旁人也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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