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忽然传来响动,萧逐回头,老槐树下的王净趴在地上,两臂使力想要撑起身子。
王净拖着残破的身躯爬了几步,面前忽然出现一双干净的皂靴,他仰头望上去,对上一双幽凉的黑眸。
下一刻,一把锋利的匕首搅进他的身体中,带起血肉横飞。
在他不管不顾的大叫出声前,萧逐抬脚踩住他的下颌,毫不留情碾碎。
不过一刻钟,偌大的院子里赫然躺着两具刚死不久的尸体。
屋里烛火昏黄,跳跃的烛芯忽地爆了一下,在寂静无比的院落中极为明显。
萧逐蹲下身,在他的身上抹掉匕首上的血迹,随后抓了一把雪仔细擦拭匕首。
他站起身,将匕首收进怀中,沉默着环顾了一圈小院。
刚过亥时,看来姜善宁今日是不会来了。
她食言了。
这个念头一出,萧逐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不知何时,他开始期待起姜善宁的到来。
萧逐沉默不言,敛了敛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雪地上的血迹,用一旁的积雪盖上,旋即一手拎着一具尸体,趁夜而出。
他这里的院子离鄞城正门很近,但是正门通常守卫森严,萧逐夜里曾探过其他三门的情况,南门守卫比较松散,从那里出去不远处正好对着一片树林。
听闻那里有野兽出没,正好能够解决了这两具尸体。
萧逐敲定主意,从鄞城的小道中一路疾行,顺利翻过城墙,落地无声。
他又走了一段路,瞧见一片黑黢黢的树林,林木影影绰绰,宛如张牙舞爪的野兽。
萧逐面不改色走进去,抛下手里的尸体。
两道尸体相继落地,如冬夜里飘下的一片轻如鹅毛的雪一般,融进沉积的雪地中,无人察觉。
黑衣下摆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眯起眼眸,忖了忖。这两人是州牧派来的,若是长时间不回去复命,会引起州牧的怀疑。
看来得趁早解决了朔州州牧。
萧逐漫不经心的想着。
*
今日是除夕,下午时侯府里乱作一团。傍晚的时候,姜云铮身上的血止住,隐约有苏醒的迹象。
姜从夫妇双双松了一口气,姜夫人陪了姜云铮一会儿,吩咐下人将晚膳呈上来,不要怠慢了顾郎中一家。
顾灵萱小碎步挪到姜善宁身边,叹道:“多险啊宁宁,还好你兄长没事。”
“对了,你不是说今日要给我介绍一下七皇子吗?”顾灵萱戳了戳她的手臂,“我倒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什么样的男子能将我们宁宁迷住。”
“天啊!”姜善宁猛地一拍脑门,没计较顾灵萱这不着边际的话,因为她总算想起来自己忘记什么事了。
“萱萱我先不和你说了,我得出去一趟,我阿娘那里你帮我应付一下。”
姜善宁说完,路过膳厅时,看到下人们挨个端着晚膳上来。 一个个精致的菜肴上冒着热气,姜善宁想了想,萧逐一个人在冷冰冰的房间里,定是没有吃到热腾腾的晚膳。
她匆忙找了个食盒,装了几碟子菜肴,趁着爹娘没注意,从侯府中出来,径直往萧逐那边走去。
她一路急奔,雪沫子灌进咽喉中,冷得她直咳嗽。
路上行人三三两两,街两边长灯挂起,映着她的身影。
姜善宁远远看到院子的木门没有关,她疑惑着走近,站在院外喊了两声殿下,无人应答。
她迟疑的踏进院子,左顾右盼之际一抹血色从余光中划过。她转眸看去,枯败的老槐树下似乎淌着一道血迹。
姜善宁打了个寒颤,怀疑萧逐遇到了什么危险,正要走过去看看时,身后蓦地响起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
“二姑娘。”
她吓了一跳,回头望过去,萧逐立在院门外,一半身形隐在阴影中,眉眼间一片寒凉,玄色的衣摆在雪中飘扬。
“二姑娘,在看什么?”
姜善宁见他完好无损,说起方才的所见,“殿下,你院里的槐树下怎么有道血迹,我生怕是你是出什么事了。”
萧逐越过她走到树下,借着身形遮挡,不着痕迹抹去那道血色。
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姜善宁觉察到他衣袍上刺骨的寒意,甚至比在寒夜里跑来的她还要冷。
“有吗?天色昏暗,二姑娘应当是看走眼了。”萧逐淡声道。
姜善宁随之走上前,探头一看果然什么也没有,她一向心大,便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殿下,今日我来晚了,对不住,让你等了我许久。”姜善宁脑袋低垂,揪着袖子,解释道:“我兄长在战场上受了伤,今日一整日我都担心他的伤势,是以来晚了。”
萧逐身量高,此时垂眸看着姜善宁圆圆的脑袋,盯着她发髻上的梅花玉簪半晌,重重合上戾气翻涌的眉眼,深吸一口气。
“来了就好。”他嗓音沉哑,紧攥的双手松开,掌心清楚的映着几个指印。
她来了就好。
不是一时兴起,不是哄骗他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