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着说着,她心里那隐约一点似乎察觉到了忽视了儿子成长的愧疚,就随着自我感动消失不见了。
看在唐晋的面子,秦北辰听了两句,发现郑小芹说话多年不改,还是惯用的道德绑架话术,还是沉浸在自我感动之中,秦北辰顿觉无聊,看看时间,打断道:“郑女士。”
秦北辰状似诚恳地说:“我理解您的决定。离开唐国海,就算唐国海没有绝情到让您净身出户的地步,您的生活水平也必然一落千丈,而且,您也不大可能再找到唐国海这种条件的下一任丈夫。如果就这么熬下去,也许唐国海多少还是顾念您多年苦劳,侥幸就熬到了最后。您大可不必在我面前说些。如果您真有这么多苦闷无人倾诉,可以去精神中心挂个号,那里是专业的。”
郑小芹满腹心思被秦北辰冷酷地摆在明面上,霎那间恼得满面通红,浑身气到发抖,简直想拿把刀跟秦北辰拼命。
秦北辰却视而不见,继续道:“您非要跟我聊天,我倒确实有件事想说。郑女士,我们男人非常善于原谅自己。‘假装恩爱暗藏膈应’这种把戏,在唐国海眼里,只会觉得您是主动求和,他不会意识到您把这当成是一种惩罚,也不会意识到您的爆发是忍无可忍的结果,他只会觉得你时不时就要闹性子作一作。到最后,除了自食其果的你自己,这种把戏闹出的异常家庭氛围,伤害到的只有唐晋。即使是您,也该明白,高考有多重要。”
郑小芹恼羞成怒:“你不要说得好像我不关心我儿子!我为了晋晋……”
“我还有事。”秦北辰懒得听下去,“告辞。”
秦北辰正要越过郑小芹往下走,一个人冲到他身前,将他护在身后。
是唐晋。
秦北辰注意到唐晋的雨伞落在阶梯平台上,是淋雨跑下阶梯的,因为雨声越来越大,所以他们都没听见。
唐晋是四处找郑小芹,才看到下面阶梯站了两个人,他是知道郑小芹对秦北辰多有偏见的,郑小芹发作起来讲话可不是一般的怄人,而秦北辰又不爱说话,唐晋当时就心里一紧,急着往下走,越走越快,嫌雨伞碍事,走下阶梯前连伞都放下了,一步两三阶地往下冲。
真冲到两人面前,唐晋下意识就把秦北辰往身后一挡,为了缓和气氛,摆出笑脸来对着郑小芹,问:“下大雨,站在半道上说什么?”
儿子再明显不过的胳膊肘往外拐,偏心的还是这个快气死她的秦北辰,郑小芹发起火来,气冲上头正要抬手,秦北辰无比冷漠地瞥她一眼,她瞬间想起当年自己摔下床那天室友程乘意味不明的打量眼神,顿时被吓得一愣,错过了发火时机,气得连说了两个“好”字,重重踏着阶梯上去,故意踩起来的水溅了两个男孩子一腿。
唐晋眼神一黯,整夜未眠忙前忙后的疲惫涌起来,只能刻意打起精神,才转过身看秦北辰:“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北辰揉了揉他的头毛,把带着温度的伞柄塞到他手里:“上去吧。”
唐晋不愿要,把伞推回给秦北辰,秦北辰却不接,只道:“反正我要回家换衣服再去公司。”
唐晋还是不愿秦北辰淋雨,秦北辰却伸出手,抚过唐晋额角已经淡化的白色伤痕,这动作过于亲昵了,带着心疼的意味,似乎不是朋友间该发生的,让唐晋霎时手足无措。
“记得找时间休息。”
秦北辰叮嘱过后,走进了大雨里。
唐晋看着秦北辰淋雨的背影想,是不是秦北辰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太好,好到,现在他根本找不到万无一失的证据,去证明秦北辰对自己究竟是哪一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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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祭拜到火化,外公的丧礼流程非常快,最后唐国海还是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