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找了个当兵的啊?”
金氏和赵氏同时开口。赵氏连忙闭了嘴,让金氏先说。
金氏便对许杏道:“那是侯府的少爷,将来是不是也要当侯爷的?这样的亲事,你们还拿乔,不早点把丫头嫁过去,等着那少爷身边有了人,养了孩子,看你们怎么办!”
别说许杏了,就连站在许杏身后的宁哥儿都听不入耳,小拳头攥了起来。
许杏脸上的笑意不再,语气也冷淡下来:“这事儿也不是我们一家说了算的。侯爷和侯夫人都在京城呢,他们府上都没着急,聘礼也不曾下,我们如何能把女儿嫁过去?他们军中纪律最是严明,绝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范氏在听见老母亲问那句话的时候就知道要糟,现在看许杏果然是不高兴了,便急忙打圆场:“娘,您不懂,当大官的人家三书六礼,麻烦着呢,没有个几年办不圆满,您觉得得了好女婿,心里急,那也得礼数走完了才行呢,是吧,侄媳妇?不过说起来的,这样你们是不是就忙着办嫁妆了?”
“刚寻了些木头,还没开始打家具,衣裳首饰这些也没开始弄,想着早备下了再不时兴了,不如到时候再置办。”许杏算是给了范氏一个面子。范氏贪婪、刻薄、爱攀比、掐尖好强,可是也有她的用处,比如现在。
她刚这么想着,就听范氏接着问:“那得给出多少银子的嫁妆啊?人家侯府孙子多不多?得下多少聘礼?”
还真是毫不意外。许杏摇头,诚恳道:“如今也还不知道,要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再跟他们家商量,总要两家差不多才好。侯府里就这一个孙子,仪式流程都挺郑重的。”
“那也要你们心里有数才好,别忘了,你们还有两个儿子呢。”金氏板起脸来敲打道。
许杏不冷不热的说:“您说得是。”
终于轮到赵氏说话了,她却道:“我听你这说法,那孩子是在北边打仗的吧,你们怎么找这么个人家,万一有个好歹,欣姐儿后半辈子怎么办呢?你们光图人家门户高了?”
说实在的,听了这句话,许杏居然有一丝感动。跟金氏母女只盯着侯府的权势富贵相比,赵氏这话虽然不中听,却有几分真心。
不等她说话,金氏就呵斥起赵氏来:“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你懂什么!”
许杏并不怕,只对赵氏道:“他是个小将军,底下有不少人的,自家功夫也很好,立过大功,一般是没事的。难得的是这孩子品行极好,又是忠良之家,门风端正,人口简单,他祖父跟欣姐儿她爹关系不错,也算是知根知底。”至于林铮很喜欢欣姐儿的话,她就不提了。
赵氏半信半疑的:“真的啊?那要是这么说也还行,你们可别光图人家家里官大啊。”
许杏应了。
晚间家宴的时候,许杏确实见到了庶出的那个小姑子。小姑娘个子比欣姐儿还要矮一些,坐在席上也颇有些拘谨,不知是平素一贯如此,还是见到许杏一行格外局促。许杏自然不会为难她,也没有刻意做出亲切的样子,到后来这小姑娘似乎终于放松了些,不过饭也快吃完了。
和从前的几次一样,范家的团圆家宴上,最活跃的却是罗家人。范氏带着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来了。
许杏看见宁哥儿那副“这也行啊”的惊诧表情,不由得有些好笑。让儿子见识见识这些,倒也不坏。
到了饭后,众人各自散去休息,宁哥儿却跟着许杏去了跨院的正房,板着小脸严肃的说:“娘,我不要什么家产,都给大姐陪嫁便是。”
“你倒是大方,你不要,焉知你弟弟不想要?”许杏微笑着看他,“而且,你知道咱家有多少银子?”
宁哥儿便有些纠结,过了一会儿才说:“那,我那一份不要,大姐和弟弟分就好,多少我都不要。书中自有黄金屋,我要跟爹爹一样,不吃家里的分家饭。”
许杏摸摸他的头,柔声道:“我知道,你今天听曾祖母和姑祖母说了些话,心里有所触动。你是爹娘的儿子,爹娘的家业当然是会给你一份的,你有志气,娘很高兴,但是也不必学你父亲,他的情况跟你完全不一样,你若想知道,等回了京就去跟他好好聊聊。你只要记住,身为家里的长子,你要扶持弟弟,庇护姐姐,这些都是你的责任。”
宁哥儿用力点头:“娘,儿子记住了。”
“今天见了家里的亲长,明天开始,你就闭门不出,在屋里温书吧,再有亲戚走动,我且替你挡了,等你考完之后再见亲友。”许杏整整他的衣衫,“去歇着吧。”
接下来的日子,宁哥儿确实闭门苦读,许杏却很是忙碌,不是别人上门来见她,就是她去拜访亲友,日日不得闲。
宁哥儿去县城考试,又是住在了董家开的客栈里。这次跟长青当年算计着花用考试的银子完全不一样,宁哥儿是官家子弟,手里有银子,董家又跟他的母亲有交情,自然能住进最好的客房。
许杏作为学生家长,孩子进了考场也就完成了任务,自然有心情跟许久不见的董三太太叙叙旧了。
董三太太早就候着许杏了,却一直等到县试开始才来拜见,也是十分有眼力劲儿了。她见了许杏,寒暄了几句就直入主题:“范夫人,民妇听说您在京城的布庄里长年有低价布匹,便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您开了织布作坊。”
许杏没有刻意隐瞒:“正是,你府上的消息倒挺灵通。”
“夫人面前,民妇也不敢弄什么玄虚,只想问一下,民妇家里能不能也参一股?”董三太太问。
许杏看着她,发现她微笑的神色十分僵硬,显然非常看重此事。她没急着拒绝,而是问:“你们府上不是一直做南北货、商队的买卖吗?”
“是这些为主,不过旁的营生也是做的,尤其是赚钱的营生。”董三太太坦白道,“民妇当家的如今已经是董氏家主,不过民妇这两个儿子,总有一个要分出去,自然要另找个来钱的路。”
这话触动了许杏的心肠,想到她刚跟儿子说起过家业继承分配的事,再看董三太太,便有几分共情,之后再说起纺织厂的事,她也就把能说的都说了。
董三太太无疑是做了充足的功课的,仔细的听完,就提出了合作。许杏出技术,帮忙生产纺纱机和织布机,作坊织了布,一部分在董氏的销售网络里销售,另外的大部分走商队,运往西边他国,或者上船,出海,得到的利润四六分。
“出海?”许杏没想到他们连海上贸易都做了起来。
董三太太点头:“做了两年了。我们不贪,不走远,最远到吕宋,货物一出一进就回来,倒也有不少利润。”
许杏当然知道这其中的暴利,也不追问,而是道:“三七分吧,我三你七。我只出了机器和手艺,你们组织生产,采购原料,还要长途跋涉的运出去,更别说还有海上的风险呢,我拿这些就足够多了。”
第239章 一同返京
对于海上贸易的风险和收益,许杏还是了解的,于是她婉拒了董三太太的邀请,只接受了布匹一项的合作,对于他们出海走的其他货物,她也不多打听。
董三太太由衷道:“夫人实在是有大格局的人,即使是这般暴利竟也不为所动。”
许杏摇头笑道:“这可是您过奖了,我也不是不喜欢银子,不过是不敢冒风险而已,反正布庄这一块儿的三成利润于我而言已经是天降横财了。”听董三太太的口气,他们并不缺跑货的本钱,提出来这一项,显然就是给许杏一个送银子的门路,她也不愿意白拿人家搏命出海挣来的银子。
可是董三太太却有些眼泛泪花:“民妇夫妻何德何能,能认得夫人这般坦荡磊落之人。民妇说句大胆冒犯的话,便是没有范大人的官位,单凭您的这个织机,民妇都要拿出这个条件来上赶着跟您合作的。至于出海的营生,这两年民妇家里跑出了这趟线以后,不知道多少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家都要来参一股,臣妇还是第一次被人拒绝呢。”
她这话还是有拍马屁的水分,不过也有几分真心,许杏没纠结这个话题,而是拍拍她的手臂,微笑道:“虽然咱们今日说定了,可是织机的图纸和样机都在京城呢,你是跟我走一趟京城,还是让底下人去办?”
董三太太抹了把眼睛,道:“这东西事关重大,民妇回去带上小儿子两口子,再带好家里的管事和工匠,一起进京一趟,不知道夫人您什么时候启程回京?”
许杏没什么可隐瞒的:“总要到三月里了,等我儿子考试结果出来了我们再行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