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吟秋随意夹起一个,倒也不挑。宫里御厨的手艺自然是好,但她竟突然有些怀念从大理寺出来那一晚,在沈知弈家中吃的炸酱面。
彼时寒冬未至,那碗面再简单不过,没有用两层分隔热碳的饭盒温着,也没有事先用象牙镶玉的银箸试毒。
自打那一日回府,王府里的管事太监李顺瞧她是越发不顺眼,隔三岔五就遣人来提醒她莫要忘了世子身份,要时刻小心,以免落下话柄。
事实上宋吟秋仅是面上看着风光,回到府上还不是连个太监都不如。豫王痴傻,如今的王府全由李顺说了算——也就宋吟秋自己身边这几个丫鬟小厮还顾着自己,把自己当主子看。
她一直以来想不通的是,豫王既已不能理事,为何李顺一个阉人却掌如此大权?只可惜她并非真正的豫王世子,拿不出雷厉风行的手段,不然也好早绝后患。
而豫王虽说神志不清,但精神头却不见萎靡,想必是被李顺照顾得很好,权力还能多留个几年。
但如此一来,宋吟秋本该袭爵封地,也就遥遥无期。而皇上的意思谁也说不准,改日随意寻个由头削了她的爵,封至偏远之地也不一定。
她没吃几口便搁了筷。大部分点心根本没动,不过因为是皇上赏的,总得要逮着个机会一起摆出来做做样子。 早饭后,宋吟秋携着几个侍女并小厮一起到后院赏雪。跟在她身边的奴婢普遍年纪不大,多是小孩子心性,她便也不拘着,任他们四散去玩雪,堆了几个雪人,才显得王府有了些人气。
只是没过多久,流木便来报。
“殿下,宫里来的公公说,皇上今日在宫中摆开宴席,宴请群臣,王爷抱恙不便面圣,请世子代替王爷入宫赴宴。”
宋吟秋修枝的手一顿,面前这株梅花硬生生缺了一块成了秃子。
虽还没开,但料想也是废了。
她把剪刀丢回盘中:“皇上不知我染了风寒,久未痊愈?再者,这不还没过年关?”
流木道:“听闻先前镇守北疆的木将军回京述职。木将军久居北疆,难得受召入京,皇上宴请诸军统帅并朝中部分武官,诸位在京的王爷世子也会一同前往。”
宋吟秋捏着帕子擦净了手,流莺忙撑着伞随她出了后院。
流木跟在后面,问道:“殿下,落雪天气,恐怕路不好走。是否即刻启程入宫?”
宋吟秋被扰了看雪的性质,又吵得心烦,只道:“备车。”
什么宴请诸军统帅并朝廷武官,还偏要带上王爷世子等男丁,说到底不过是里面那位趁诸位都在,强调一下臣终是臣,兵权虽分散,却也只能是他的罢了。
她心里忐忑,却又没个法子。皇帝的位置不知还能坐多久,不用想也知道当下朝堂必定是各方势力明争暗斗,而她被圈在王府,当真对外面的形势半点不了解。
不过,若真能保持中立苟到最后,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只怕是没这个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