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换过一桶水,秦芬便磨磨蹭蹭不肯进屋,范离连忙把洗澡不易的事情说了,秦芬这才挨进来:“你不许再……那样了。”
范离洗过,又叫换了一遍水。
桃香在外头老老实实守着门,心里却直嘀咕,这姑爷,怎么净做些奇奇怪怪的事,他是个七仙女么,老是要洗澡,便是个七仙女,也该洗完上岸了。
第三桶水进去,却良久不曾有动静。
桃香到底是大姑娘了,一下子猜出屋里在做什么,赶紧警惕地看看四周,自己也往远处挪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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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芬也不知道,方才还记得规矩体面的,怎么慢慢就被范离给诱惑了。
两个人头颈交缠,臂膀相依,从热腾腾的水里,转到了软绵绵的床上。
才是二月,屋里虽燃着炭盆,秦芬还是觉得不暖和,娇滴滴喊了一声“冷”。
范离听了这一个字,脑海里好像焰火猛地炸开,立刻发起了威:“别怕,等会就不冷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夕阳已在西边,慢吞吞舍不得下去,愈发猛烈地燃着它的火光。 那浓烈的金红色,洒在远处碧青的山顶,好像要把那山给烧了起来。
桃香在外头,听得里面隐约几声嘤咛,脸上立刻烫了起来,干脆挪动脚步走到了院门口。
正低头平复心情,忽地见喜儿走了过来,桃香如今已知道范夫人不喜儿媳妇过分讨巧,这时连忙把实话只说一半:“少爷在里头洗澡呢,喜儿姐姐有事请稍候。”
喜儿不疑有他,也不去刨根问底,只说了来意:“晚上家宴办不得了,大夫人气得不轻,把各房的菜都退了回来,太太叫我来问,少奶奶想吃些什么,我回去拣了送来。”
范家人的口味和秦芬全不一样,那席上自然没几个秦芬爱吃的菜,可是今日姑娘只怕没空挑剔吃穿,桃香连忙支吾过去:“闹了那样一番,咱们还是安生些吧,哪里还挑什么。”
喜儿回去把这话一说,范夫人倒又叹口气:“唉,离儿媳妇这孩子……你说她懂事吧,行事操切、得罪大房,你说她不懂事吧,又知道顾全大局,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那……给七少奶奶匀哪几个菜去?”
范夫人望一望大房送来的食盒,随口点了几样:“红煨牛筋,软扒圆蹄,盐烧芋仔,再送个虫草花鸡汤去。”
喜儿听了,心里默默摇个头,少奶奶爱吃的是细巧小菜,太太点的这几样,却全是少爷爱吃的。
只怕方才太太说的两句夸赞的话,也全是因为少爷回来了,才忽地生出来的。
秦芬待下头人一向是恩威并重,喜儿也领受不少,这时有意帮一帮秦芬,便道:“听说西北那里的蛮夷,喝的是奶酒,吃的是大块肉,少爷此去,不少吃肉,倒少鱼虾,太太瞧这菜……”
提起儿子,范夫人自然无有不应的:“我怎么忘了这茬,幸亏你提醒。把那圆蹄和牛筋送去五少爷处,换个油爆河虾和清溜鱼片给少爷。”
饭菜送到秦芬屋里时,小两口早已穿戴妥当,老老实实坐在桌子边上。
桃香知道主子脸皮薄,装着不曾察觉主子已换过衣裳、改了发髻,一板一眼地将桌上的菜式报一遍,然后就扯着南音退了下去。
范离举箸先夹了只虾,秦芬便也跟着动筷子,谁知那虾转个弯,竟落在了秦芬的碟子里。
“娘子持家辛苦了,该是你先请。”
秦芬也不知范离从那里学来的这些把戏,笑着嗔一眼,慢慢抿着那虾肉。
范离用力扒了一大口饭,飞快地吃了下去,满足地叹了口气,然后道:“我听说你在府里受了委屈,怎么回事?”
秦芬顿一顿筷子,侧头来看范离。
依着秦芬所学,她能使一百种法子叫范离怜惜自己,什么欲说还休啦,什么含沙射影啦,无论怎么,都能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眼前的男人辛苦打仗,除开为了光宗耀祖,也有小半是为着秦芬,他肯为秦芬搏命,秦芬难道还能用欺瞒哄骗来获取一些男人的怜爱么?
于是秦芬搁下筷子,紧紧盯着范离的眼睛,将范府里所发生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
待听见大夫人想把府里家事扔给秦芬,范离不由得沉下脸:“不怀好意!府里一笔烂账,铺子上的出息全归了大房,他们不还回来,还想撮弄着你去填坑!”
待听见秦芬把家事分给三个嫂嫂,还叫各人往大夫人处报账,范离不由得拍手叫好:“就该这么办!”
秦芬事无巨细,一直说到了今日的庆功宴。
范离听见大夫人硬是要办这次宴席,还拉扯着旁人出份子,不由得哼一声:“难怪有贵叫我一定要推了这事呢,果然是宴无好宴,好人是她做了,旁人却记恨你。”
秦芬只头一次巡铺子时喊过有贵,平日偶尔赏些吃喝银钱,已许久没叫过他了,这时听见是有贵警醒范离,不由得奇一奇:“有贵是从哪里知道这事的?”
范离哪里会操心这种小事,随口道个不知,又代母亲赔起罪来:“我母亲这人就是糊涂,她的言行,你别放在心上,我替她赔礼。”
得着范离一句软话,秦芬吃多少委屈,此时也不能放在心里了,她微微一笑:“得了,长辈都是老小孩,我还能和长辈置气不成?”
范离向来听说婆媳间都是死对头,这时见妻子一句话就揭过委屈,不由得动容。 他十来岁就去了英王府,所交往的不是好汉就是英雄,哪受得了母亲那优柔寡断的做派,为着这条原因,他对母亲虽然孝顺,说话做事却是半哄半糊弄,远远比不上秦芬的宽容豁达了。
“娘子真是古往今来世所罕见的大好人!”范离笑嘻嘻地拍句马屁,卖弄似的说出一条惊人的消息来:“蛮夷被我们打怕了,只怕不日要来我朝归顺,礼部有得忙了。”
秦芬一下子明白了这里的意思,不由得喜上眉梢:“礼部要忙,四姐夫岂不是……”
“嘘!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范离笑嘻嘻地比个手势,又道,“到时候边境一开,贸易便要旺起来,你三姐夫也有得忙啦。”
秦芬这次不过是微微颔首:“太太听了这话,可未必高兴。”
范离知道秦家这些恩怨,也不去置喙,只搂着秦芬用力香一口:“咱们吃完了,早些安置去。”
秦芬脸上一红,轻轻将范离一推:“没个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