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后宅升职记 第168节(1 / 2)

穗儿进门去,见秦芬一手捻块草鞋饼,一手斯斯文文舀汤喝,她不由得愣一愣。

    桃香见穗儿发愣,连忙又笑一笑:“天冷了,我们少奶奶怕给厨房添麻烦,便没叫热菜,就着热汤随便垫补些也就是了。”

    那五少奶奶的嘴,可碎得很,万不能叫穗儿觉得自家姑娘吃饭时见人是失礼,回去朝五少奶奶面前一说,那还不满世界风雨。

    穗儿垂下眼帘,掩盖住内心的激荡。

    她惊讶的倒不是七少奶奶失礼不失礼,而是瞧见七少奶奶手上捏着的那块饼,那分明是自家主子送来的点心。

    两位少奶奶,旁人都只当是面子情,就连自家五少奶奶也不外如是,这头送去的东西,除开那日拣了一只宝塔菜,旁的是一口不吃、一样不用的。

    穗儿还以为,七少奶奶这里收了回礼也是束之高阁,没想到,这会七少奶奶竟就着热汤吃着饼,对付着把晚饭给用了。

    秦芬见穗儿捧着锦盒进来,便搁下点心招手:“我瞧瞧五嫂得着什么了。”

    皇帝的赏赐,自然是人人好奇,可是都不愿摆在脸上,只装着不经意地暗中派人来查探,穗儿得了主子吩咐,一概全婉拒了。

    此时见了七少奶奶,穗儿才知道,自家主子那般左性,为何偶尔还肯夸一夸七少奶奶,说她“气派倒还有些”。

    可不是有气派,想知道的事,就大大方方问了,竟没藏着掖着的。

    穗儿此时的笑容虽不如方才热情,却更诚挚些:“回七少奶奶,是八十两白银,外加四个进贡来的苹果,少奶奶说,托二位少爷的福得了赏赐,派我送来给七少奶奶过目,若是您合意,挑了来就是。”

    赏赐不过就是个意头,哪有许多好东西的,五少奶奶此举,不过是客气。

    秦芬不由得笑了:“我这里得着百两白银和六只鲜橙,银子暂且不论,橙子倒可分两只给五嫂去。”

    穗儿看一看秦芬的脸孔,见这位主子笑微微的,知道她是真心,于是也不推让,用苹果换了两只橙子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待要出门时,穗儿又被秦芬又叫住:

    “这赏赐原该孝敬太太一回,可是分来分去也不够送,我明儿叫桃香取些盐渍李子、酿花蜜,切了这两样果子拌个果盘送去,算是你们少奶奶和我的孝心,也是叫太太享享两个儿子的福。”

    这话至公至理,谁也挑不出错来,穗儿听了心服口服,连连替主子道谢道谢,退了好几步才出去。

    秦芬忽地想起一事,左右看一看,唤过南音急急吩咐两句,南音听了,先睁大眼睛,然后就飞快地走了出去。

    桃香见了,不由得好奇:“姑娘有什么事,叫穗儿回来吩咐就是了,哪犯得着叫南音特地去说。”

    秦芬摇摇头:“今儿五少奶奶没准备荷包打赏太监,显然是不懂这事,我想起来了提点一句,穗儿若是在咱们屋里,少不得叫小丫头们看一场笑话,不如叫南音去说了好。”

    桃香想想方才穗儿的古怪,不由得有些防备:“那个穗儿,方才看姑娘吃饭时,眼神奇奇怪怪的,别是要回去传姑娘的闲话,姑娘还对她们这样好,别错付一番真心了。”

    秦芬知道,桃香这丫头自来了范府,腔子里恨不得多长了十个心眼,这时也不去说她,只笑一笑命收了饭菜。

    穗儿回了房,把两个橙子献宝似的拿给主子看,五少奶奶扫了一眼,飞快地转过头:“得了,礼数也尽了,就这么着吧。”

    这话还是赌气,方才与七少奶奶的应酬,显见得不是真心的了。

    穗儿想一想方才所见所闻,不由得有些藏不住话:“少奶奶,我瞧七少奶奶这人,只怕真是个好的。”

    五少奶奶心里本就在犯着别扭,听见穗儿替秦芬说话,牛劲又上来了,冷笑一声:“七少奶奶莫不是也给你一罐子桂花蜜,糊得你净会替她说好话了!”

    穗儿又是急又是气,方才想着的那些劝和话,全扔到了脑后,对着主子,竟高声起来:“少奶奶,我纵有千百条不是,却也不敢认不忠这一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五少奶奶知道自己无理,可是总不能对着奴婢赔不是,左右想想,竟不知怎么办了。

    一看麦穗儿,这次竟是满脸倔强地瞪着眼,丝毫没有服软的意思,五少奶奶只好强硬地瞪回去:“我并没说你不忠,你也不必急着自家戴帽子。”

    穗儿看一看主子,又看看屋里比秦芬寒酸许多的陈设,不知怎么,一股委屈涌了上来,嘴巴一扁,两行泪淌了下来。

    五少奶奶自家是个随波逐流的混不吝,连带着穗儿平日也是个不把事放心上的性子,主仆两个平日是闲话多,正事少,何曾闹成这样过。

    此时一闹起来,小丫头们都吓得躲了出去。

    主仆两个大眼瞪小眼半天,竟是五少奶奶先开口,然而说的话也并没服软:

    “怎么着,你是替自个儿委屈,还是替七少奶奶委屈?”

    穗儿再怎么也是奴婢,主子搭了台阶,她也只有下来的份。

    “我并不是替七少奶奶委屈,也不是为自己委屈。”

    五少奶奶听了这话,不知怎么竟发出一个短促的笑声:“哦,那你是为着我委屈?”

    这话还是胡搅蛮缠,可是穗儿却已生不起来气了。

    她既不是为谁委屈,也不是为谁打抱不平,她是突然发觉,五少奶奶这多少年的憋闷日子,竟有一小半是出在“糊涂”两个字上头。

    若是早有一位长辈能提点栽培自家主子,她何至于是如今这个地步。

    穗儿一边在心里叹气,一边把秦芬嘱咐的话慢慢道来。

    头一件,是明儿要切个果盘子送给范夫人,五少奶奶听了,扯起嘴角嘟囔一句:“这份孝心,就把你给感动哭了?我就瞧不出有什么好哭的。”

    话虽还酸,口气却已软了下来。

    穗儿心里这才好受点,又把南音追出来说的话,小心地择字眼复述一遍:

    “我听七少奶奶身边的南音说,大户人家的娘子、夫人们,身边家常都带着一两个金银锞子荷包,为的就是防着哪日要打赏人,今儿七少奶奶和太太都随手拿出一份打赏太监,就是这道理。”

    五少奶奶到底不是蠢笨如猪,一下子明白了方才穗儿为什么帮着秦芬说话。

    这打赏荷包的事,只怕府里除了她袁禾意,旁的女眷都知道,可是这么多年了,偏没一个人来提点她。

    大夫人家常乖乖肉地叫她,太太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婆婆款儿,那些嫂子们一边拉她一边打压她,个个儿都在她面前显足威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