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傅大人一样做知州!”
“我想教书育人!”
“我想做女官!”
傅朝瑜领着国子监监生们在后头旁听。
明天的课,便由这些监生们上了。
监生们本来自信满满,但是听了安老的课之后忽然压力巨大,他们准备是准备了不少,但是压根不能跟安老比。若是教的太差,岂不是堕了他们国子监的名声?
傅朝瑜见他们愁眉苦脸,便说:“不必烦恼,你们教的课跟安老不同,只需让孩子们先认的几个字罢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听起来甚是简单。
傅朝瑜笑而不语。但愿他们明天也这么认为,向来入门都是最难的,识字儿也一样。
当晚,吴之焕从突厥王廷回来了,他这回几乎算是九死一生。傅朝瑜见他时,都被他这狼狈模样给吓了一跳。
第119章 突厥 傅朝瑜连忙扶着他的肩膀:“你这是, 怎么了?”
吴之焕苦哈哈:“一言难尽。”
都这样了,别的话也不必多说了,还是先洗漱吧, 傅朝瑜将他带去了衙门后头的官舍。
牛伯桓跟马骞目送他们离开。牛伯桓这段时间被马骞逼着受了不少罪, 但是吃了苦头也改不了他喜欢说傅朝瑜是非的毛病:“咱们这位傅大人交好的人都怪得很。先前那些国子监的师弟就不像是个正常人,一身的牛劲使不完。这会那位吴大人看着也奇奇怪怪的,出使一趟险些把自己人给弄没了。”
马骞不说话, 但心里也在腹诽。
能跟傅朝瑜好的, 貌似确实不是什么正常人。
吴之焕在里头洗澡,傅朝瑜隔着一扇屏风在跟他说话,聊的正是他出使突厥的事情。吴之焕道:“那突厥王室如今很不太平, 新王虽说已经登基了,但还有好几个兄弟摩拳擦掌准备从他手里抢夺皇位。这回我应邀出使,那些人索性把主意打到了大魏身上, 想要先解决了使臣激怒大魏出手, 让新帝疲于应对, 他们好趁机上位。”
吴之焕想想自己死里逃生的经历都觉得回去得给老祖先上一柱香,他能活着回来,虽有他这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劳, 但更多的还是多亏了祖宗保佑。
傅朝瑜庆幸他平安归来, 只是也好奇一点:“那位新帝呢, 他是什么样的人?”
吴之焕嘲讽地笑了几声:“是个野心勃勃, 却又拎得清的人。他肯放我回来,不过是因为王位不稳,对内有几个兄弟虎视眈眈, 对外又有大魏严防死守,他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生事。只是等到他收拾了那帮兄弟之后, 只怕就得将主意打到大魏头上了。我同他打过几次交道,此人绝非善类。”
傅朝瑜目光沉沉。凉州与突厥王廷相距太近,一旦发生战事,凉州必然会遭到劫难。看吴之焕的意思这战事早晚是要发生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傅朝瑜不出声,吴之焕也知道他担心什么。
等洗好了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走出屏风之后,一边束着腰带一边道:“你也别着急,依我看,咱们那位皇帝陛下同样也是个好战的,谁知道突厥跟大魏谁会先出手呢?”
傅朝瑜轻笑一声,也是。皇上一心想着开疆扩土,以前是没钱,如今国库渐渐丰腴起来,朝中已经被惩治了一番,起码吏部跟工部便已彻底投诚,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朝中局势已然比从前稳定了许多,没准明年朝廷真的会练兵。
突厥闹出了这样的事,未尝不可以加以利用。傅朝瑜跟吴之焕商量着,打算用此视为借口,逼得朝中不得不给他们西北这边先修路。当初为了重新打下河西走廊一带,耗费了多少兵力,可打下来之后,却没见朝着那些官员们如何重视。如今傅朝瑜便是想一步步给凉州添砖加瓦,这般来日若是真有战事的话,若能重复往日荣光,西北诸州才不会被头一个舍弃。
二人去了书房商议许久,等晚上三个孩子从学堂里头散学回家时,他们二人才商议完。
吴之焕看到三四两位小皇子时,惊奇不已:“两位小殿下没有随着京官们一同回去吗?”
周景成不乐意道:“我们才不回去呢。”
吴之焕瞥了一眼傅朝瑜,他们就不怕皇上怪罪?
傅朝瑜摊手,皇家父子之间的事儿让他们自己内部解决吧,只要皇上一日没有吩咐他必须将两位小皇子送回京城,那他大可以当做不知道不知情,一如既往好好招待两位小皇子,谁也挑不出他的错来。
饭桌上,吴之焕总算是将那些胆战心惊的经历先抛到一边了,转而聊起了京城的人。
杜宁跟杨毅恬都已经定好了亲事,杨毅恬的未婚妻是他家表妹,也算是自幼一块长大,知根知底了。他如今在户部一切都好,杨家准备让他尽快成婚,婚期应当也就在今年年底。杜尚书给杜宁说了一位武将家的姑娘,他还不乐意,说人家出身武家,必定泼辣粗俗,因为这句话被杜尚书一顿好打。
自打他才工部渐渐站稳脚跟之后,杜尚书便没有再打他,这回被打也是活该,纯粹是因为他嘴贱。
陈淮书因为跟家里兄长闹翻已许久不曾归家了,便是回去也就只看了看他祖父便立马离开,与家中其他人已渐行渐远。国公府倒是给他说了几门亲事,陈淮书不予理会,一门心思扑在御史台,大有一辈子不成婚的架势。
至于周文津,那就更有意思了。吴之焕说得眉飞色舞:“别看周文津平日里不苟言笑,竟然还挺讨姑娘家的欢心。上回我们拉着他一块出门,期间偶遇了一位姑娘,那姑娘对他颇有意思。”
傅朝瑜兴趣盎然:“那他呢?”
吴之焕摸了摸下巴:“他肯定也有意吧,可你也知道他那性子,便是喜欢也不会宣之于口。他这个人又顾虑太多,有一家子人要养,担子太沉了。况且那位姑娘出身不俗,家中并不看好周文津,周文津自然守着礼,不愿给彼此一点希望。”
这话便有些沉重了。傅朝瑜知道这些权贵世家对门第极为看重,纵然周文津如今深受程大人器重,x可在那些人眼中,他仍旧是个穷小子。
这事儿只怕有的磨。
傅朝瑜看了一眼吴之焕:“你呢?” 吴之焕咧嘴一笑:“你都没个未婚妻,还好意思问我有没有。”
傅朝瑜接不上来了,他的确没有,两个光棍就不用互相埋汰了。
一晚上修整,等到了第二日一早吴之焕便要离开。傅朝瑜虽然遗憾他不能多留一天,但也知道突厥的消息对于朝廷事关重要,只能亲自送了吴之焕出了城门。
凉州学堂,也再次迎来了国子监的监生们。学堂新收四百余名学生。这四百多学生共分甲乙丙丁四等,类似后世年级,每年级又分三个班。一切划分标准都按入学考试来,总得来说,丁班目不识丁,丙等稍稍识字,乙等已经颇通识书了,甲等再读两年甚至可以下场考试。各班之间是流动的,若是学得好自然能继续往上升,所学的内容也会越来越多。
越往上自然越难,人数也越少。凉州这边的孩子大多都是不认识字儿的,所以丁班的人数最多。周景渊三人一个仗着有出身状元的舅舅教,两个仗着有弘文馆的先生提点,竟然也混去了乙等班。甲乙丙今日的授课是由安老的学生们来教的,至于国子监的学生,则被分到了人数最多的丁等班。
他们进入学堂之后便知道这件事情,起初谁也没有在意,不过是教一些没识字的小娃娃们读书就是了,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谁还不是从无到有开始学的?然而很快,他们便被打脸了。这个从无到有的过程,委实太过艰辛。
起初,监生决定以他们幼年时开蒙所读之物来教这些孩子们,他们当初读的是《蒙求》。《蒙求》之名,取自《易经·蒙卦》“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之句。全篇都是四字韵文,上下两句对偶,内容囊括历史故事人物传记,总体“列古人言行美恶,参之声律,以授幼童”。他们年幼时初读此书,只觉通俗易懂、朗朗上口,想来这些孩子读来也是轻而易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