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更灿烂了,灿烂到令苏长柒恍然愣神。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总算恢复过来,放在握在手里的瓷杯。
叶沁竹忽然觉得,自己做的无用功甚是可笑。
她又是大半夜出去找人,又是千叮万嘱,结果踏破铁鞋无觅处,阿七竟然就在地境定下的名册上。
心情仿佛做了过山车,落落起起。先前紧张绝望,如今得见天光,浑身轻松。
喝了茶,推拒侍从敬上的灵酒。认真补充完能量和营养,叶沁竹放下筷子,安静地等宴席结束。
原本就各怀心事的众人,在圣女停箸后,也纷纷不再进餐,等候主座上的人宣布正事。
身后程越咳嗽一声。
叶沁竹听到程越的信号,缓声开口:“今日我挑选灵子。无论我选到的是谁,都需立刻与我同行离开地境,前往浮灵教,不得有误。”
她起身,装模作样扫了一眼所有人,撩起裙摆走下台阶。
叶沁竹故意从离阿七较远的位置开始,姿态端方地一路走去,而后在角落里停下脚步。 双手撑上台案,广袖垂落,白衣少女微微俯身,低头,朝身下之人浅笑。
素白玉手探出,叶沁竹的声音不轻不重,神色端重:
“就他了。”
一板一眼,像个真正的圣女。
如果不是她伸手,假装示意阿七上前,实际想搀扶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伤者的话。
苏长柒想,她应当不明白自己昨夜胡乱一抓,有多大的威力。
要是她知道自己这一伸手,极有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破了他的幻术,还敢不敢如此行事。
在叶沁竹浅笑盈盈的目光下,苏长柒伸手。即将相握时,有意往旁边偏了数寸。
绕是如此,暖意仍从掌心攀上,由浅及深。
叶沁竹眼疾手快,赶在苏长柒的手落下前,一把抓住。
再小心翼翼地绕到一旁,帮他搬开椅子。
叶沁竹侧转面庞,朝苏长柒使眼色,神色鲜活。她的手掌很暖和,五指纤细白净,有力地握住男子的手,顺道捏了两下。力道不轻不重,像是特意在提醒。
灵子要有灵子的样子,哪有刚被选中就不听吩咐的。
周围并未响起骚动。和上次不同,苏长柒的幻术依然有效,无人察觉异样。
苏长柒的眸光落在交叠的手上,定了许久,不动声色地移开。
罢了,她的特殊之处,与他有什么关系。
在一片虚情假意的道贺声,程越自高处走下。
他上下打量苏长柒,发出轻蔑的“嘁”声:“圣女殿下好眼光。”
她怕是被吓傻了,为了表示诚意,竟然选了个重伤的废人做灵子。如此也好,省得他操心。
“既然选好了人,就请圣女先上鸾车,随队往行宫进发。待与接应队伍汇合后,再行交接事宜。”程越连声催促,逼着叶沁竹带着灵子登上鸾车。
迎送圣女的鸾队由十驾华车组成,叶沁竹的鸾车排在次位,拉车的是尾羽纤长漂亮的五色鸾鸟。
鸾鸟性格温顺,收拢翅膀在地境外安静等待,等少女和男伴登车后,仰头发出一声啼鸣,依照顺序振翅高飞。
程越没有同车队一起离开,他藏身暗处,待队伍离开后,显露身形找到管事。
“虚景地境出了什么事?”
管事好容易送走大佛,正在长吁短叹,看到程越,吓了一大跳:“大人说笑了,我一直看管地境,并未发生变故。”
身为保护圣女的修士,程越的修为远高于他们,深不可测。要是惹恼他,恐怕整座地境的人都要遭殃。
程越:“那个灵子是怎么回事?”
“什么?”
“他的气息紊乱,呼吸支离破碎,分明是受过重伤。灵子一向是锦衣玉食,又不得离开虚景地境,若不是地境曾有人入侵,怎么会伤得如此严重。说!”
“属下不知……属下并没有……”管事结结巴巴,脸上表情满是疑惑,“属下一直看管地境,对灵子严加管理,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那名灵子受伤如此严重。” 程越:“我再问你,让你依照名册点人,你把名册放在哪儿?圣女点人的时候,为何不把名册呈上?”
管事脸变白了:“大人,您有说过吗?”
他露出恍惚的神情:“我的确是依照大人的吩咐,挨个儿点人放进来,但名册去了哪儿……我不知。”
管事“噗通”跪下:“属下该罚,可能有人混入地境中,求大人饶命。不如上报教主,让他来彻查地境,也好保护圣女——”
寒光闪过,他再说不出话。
头颅滚至地毯,血流满地。
男人脸上的表情还充满祈求,嘴巴大张着,试图说些什么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