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挺过这十几天就好了,稻子灌上了浆就可以放水了。”
“是呀,这稻子看着比去年的还好,今年天气要是好,肯定差不了。”
三三两两的农人都在自己的地头看水,水满了立即堵上,把水开给下一块田。
水稻到了这个时候,看水才是最关键的,水放足放得及时,收成就少不了。
农人身上的担子可以稍微歇一歇,但一样不能停下来,因为他们村里划定的水库池塘都是分给自己村的,谁没有干好来年遇上灾害了,就谁自己承担。看到今年的天气、还有一些老人的经验,再加上有县衙的指导和水泥供应,各个村都积极响应去干。
不过因为这一个,各个县不着急的公共设施、基础建设也紧急叫停了。
所有人都像拧紧的发条一样干起来,整个衙门的人走路都是快走小跑的。在这样的氛围下,桂州府知州终于带着人到了苍梧。
“邓知州要见我?”王怀玉很是诧异。
从她过来到现在,快三年了都没有怎么见过这个知州,一年也只有一次是在各县州向知府汇报的时候,在粤州见过一面。但两人的交谈却是寥寥无几。
这个存在感极低的知州竟然来找自己?实在是稀奇。
王怀玉心里惊讶,见到人却十分的热情道:“邓大人许久不见,苍梧离桂州路远,大人一路辛苦了,先到里头歇歇脚。” “实不相瞒,下官这次过来是请郡主帮忙的。”两人一边往议事厅走,一边说道,“看郡主您从外地请来那么多的能工巧匠,救了苍梧不知多少的百姓,本官实在是敬佩。但不瞒您说,我们这些人都是没有什么钱财的,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法子救灾。”
邓蛮生自己要求得过分,但还是硬着头皮道:“现在郡主做得这个水车水库解了百姓的燃眉之急,下官作为桂州的父母官实在是不忍心。桂州的受灾情况比苍梧过之而无不及,此次前来,也是希望郡主您能看到百姓的份上,请各位巧匠再到桂州去一趟吧。”
两人才到位置坐下,邓蛮生便把自己的来意说得一清二楚。怕王怀玉不同意,接着就说道:“每架水车要多少钱、请人一天多少钱您尽管说,我们一定不拖欠。按照您给的价格给。”
“邓大人为民考虑的心让人敬佩,但现在确实还不能把人借给您,苍梧县还有三个村,容县也有一个村还没有建好。若是等得了的话,他们建完这几个村就到桂州府帮忙。”王怀玉不假思索道:“这钱也不是我们挣的,我们给的价格是包匠人的吃住和材料、一架水车一百两银子。这钱官府出了一些,每个村的百姓也出了一些。算起来负担不是很大。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想要长久的还是得兴修水利。”
王怀玉无所谓他站在谁得那一边,只要他现在愿意为百姓干活,这就是一个好官,她就愿意和对方合作。所以人可以借、苍梧等地的预防措施她也会提,至于对方会不会做,那就不是她能够控制得了的。
“郡主有所不知,桂州的少数民族寨子比汉人多,这些工程必须得他们来干,但我们与少民的关系一向不好,想要说服他们怕是很难,”邓蛮生苦笑道:“更何况我们这些地方穷得叮当响,每年想要凑齐税收都不容易,哪里还有钱用来修这些?”
桂州的情况确实是更复杂一些,经济也相对落后许多。如果说粤州府的百姓能住上竹子搭建的房,桂州大部分人只能住茅草棚。
“先把水车修起来吧,起码今年的难关先过去了再说。”王怀玉也无奈道。
“你们那边山路多、人又少,实在不行叫人搬到一块去集中居住也行,当然这个也很困难我知道。但每年的这个徭役,邓大人倒是可以尝试让他们先修水利,把修路修县城这种不着急的放一放。”
邓蛮生无奈点头,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肯定是要紧着地里的庄稼。
“这天气反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几人又聊了一下各自辖区内的事情,但多数还是围绕着天气和庄稼来。
“难说,老天爷的时候我们凡人参不透,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王怀玉也摇头,但也隐晦的提了一下道:“商队说北边现在也天旱,百姓们都过得苦。我们这里还算是好的,起码还能又收成。”
“这什么时候手里有粮都不慌,还是先顾好庄稼吧,”
邓蛮生猛地抬头,似乎在确认她在说什么,但王怀玉只是淡淡的喝了口茶,似乎刚刚的话并不是她说的。
“多谢郡主。”邓蛮生也明白了,当即起身行礼,不再多言。
得到了这样重要的消息,王怀玉也应承下他得要求,邓蛮生便不在多做停留。
瞬时岭南得大部分地区都紧张了起来,干活的干活,存粮的存粮。百姓虽然没有那么灵通的消息,但他们都拥有丰富的生存经验,碰上这样有苗头的事情,自然早早就开始做起了准备。
岭南风声鹤唳,作为知府的韦知行不可能不知道,再加上家里的指点,很快也明白了过来。
“岭南局势尚可,北边比岭南要艰难,要是操作得当,我们到时可以从中大赚一笔。”
尤其是他所在管的几个县城,土地肥沃水源充足,加上今年的高产种子和新的耕作方式,亩产甚至还有可能往上提一提。到时候北方缺粮,就是他们赚钱的时候。
发国难财,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赚钱了。
这样丧良心的主意,除了这一丘之貉没有人知道。所有人都在忙着挽回这一季的水稻。
时间太紧张,老天爷也不开眼,一直到十一月底,水稻收割了还没有下一场雨。
好在大部分的县都做了应对,损失没有太大。靠近河流的几个县亩产也确实和韦知行预料的一样,有所提升。
而那些在山里的、或者是比较缺水的地方,因为有了王怀玉的提前布局,损失也降到了最低。这也让王怀玉的名声,在百姓中越传越广,越来越好。
与此同时,京都的金銮殿上,梁武帝又砸碎了一挑精美的瓷器。
“真是废物,一群废物!每年拿国库那么钱,吃朕那么多东西,竟然连个匈奴都拦不住!朕要你们何用!”
皇帝在咆哮,站在墙角的宫女内侍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里。
贴身的内侍听着这话,心里也不禁冷笑:军费一减再减,粮草也一拖再拖,没了王家砸锅卖铁的补贴,谁支撑得起西北三十万人的吃喝?何况这层层剥削,也不知道有多少能到将士的手里,就这样还像打赢兵强马壮的匈奴?
不过这话心里想的,说可说不得。 内侍打起精神小心翼翼为对方分忧。
“陛下,如今国库空虚,河西走廊四郡正值旱灾,百姓已经活不下去了。凌将军就是想要从近处调遣粮食也没有办法啊。这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催,事到如今还是先放弃河西四郡,退守宝灵关才是。”
“宝灵关往后就是函谷关,再往后可就是进入太原地区了。崔家、王家、卢家都在那附近,若是兵入中原,可就难办了。”
“中原?崔家?”发疯的梁武帝忽然停住,琢磨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是了,匈奴南下,最先攻破的可是函谷关,是太原地区。离我们京都还远着呢。”
“听说世家的粮食堆到长霉了也吃不完,既然这样子不然拿去酬劳将士好了。毕竟我们的将士,也是为了保护世家在浴血奋战。”
“来人啊,去把崔家、王家、卢家人请过来。”
岭南以外的狗咬狗王怀玉知道得很迟,等消息传来的时候,是连着河西四郡丢失一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