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宁默然不语。
这病必然是好不了,凡人的心脏、妖兽的心头血,祁空身上一样也没有。她不像是属于这两类,而是其他道的存在,至少苏卿宁没能从她身上辨出半分念力波动。她既然能够一次又一次对自己生命的流逝无动于衷,就必然没有任何可能作出为了自己而放弃生命的举动。
除了傀儡线,苏卿宁想。
她至少还有那日成功种在祁空身上的东西,无论她是否已经发现,至少她没有将其取下。自己的死亡已然注定,那么不如放弃无谓的挣扎。
灵儿在卧房门口与胡大夫擦肩,苏卿宁被参汤的味道熏得想吐,却又被迫吊起一丝精神。除了有些倦意,看上去跟没事人一样靠在床上,祁空进来时也没抬眼多看。
“你……”祁空刚说了一个字便被苏卿宁打断。
“没什么大碍,”她低咳一声,“不过前些天受了凉,还没好全罢了。”
祁空见她神色不似作假,再加上苏卿宁本不擅长说谎,一向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是以也没多疑:“那便是要再休息些时日的意思?”
“是啊,”苏卿宁顺势被她牵住了手,笑了一笑,“只是辛苦楼里的姐妹们又要忙上许多。”
她逐渐低了声音:“许诺给你的舞,最近怕是也跳不成了。”
十指相扣逐渐握紧,她甚至有些吃痛,方想出声时,祁空却已经松开手,理了衣袖站起身。
“没关系,”她说,像是习以为常那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总会有机会的。”
“你现在不方便挪位置,这几天就住在这儿吧。我去楼上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拿下来。”
任谁听了不说一句有心了。
苏卿宁亦然,那一瞬间她几乎都要信了,如果对面不是祁空——至少如果她并没有回忆起那段不该被记得的过往,没有人会忍心打破这场和谐。
但事实如此,她不过是祁空漫长生命中可有可无的过客。六道中最神秘的天道便是如此,没有人真正见过他们行走于世间,他们却占据了不可替代的信仰的位置。
若她是天道中人,既不愿染上五道的尘埃,又何必屈身下届,两次来寻她这种理当与草木平等的生灵?
苏卿宁百思不得其解,但她若真能解惑,那么天道或许是白与世隔绝了这么多年。只是她并不以为自己虽出生于畜生道,便理应蒙在鼓里受骗而已。
她这样想着,在下一勺参汤递来之前一偏头拒绝了,灵儿握着勺子差点被她的动作惊得将参汤洒出来,这一滴折算下来便是好些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