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沈妄生猛然出手直抓向对面人的双眼!
但他的手还未靠近,那种令人疯狂的剧痛再次从四肢百骸席卷而来,瞬间就让他失去了一切行动能力。
沈妄生抽搐着倒在地上,他那只手也被踩在了脚下。
“这只手真不乖,”不知愁在他耳边笑,“看来是不需要了吧。”
踩在他手上的力量逐渐加大。
沈妄生趴伏在地上,死死咬牙压抑住无法忍受的痛哼,汗如雨下。
他的手骨似乎被生生碾碎了。
“好了,现在我们继续。”不知愁又笑吟吟地说,“这次你猜是几?”
沈妄生毫无血色的苍白脸颊上泛起一股死灰色,胸膛起伏不定,只剩一丝微弱的气息。
他以为自己可以痛到昏死过去,可他却依然清醒。 “不说话,就当你还是选上次的数字啦。”不知愁笑道。
一次又一次,他重复着这个无谓的游戏。
他知道沈妄生不想活了,可是他扔出来的结果却总是活,活,活。
他笑嘻嘻地看着沈妄生的绝望。
慢慢的,沈妄生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从身体里飘了出来,在空中冷漠地俯视着狼狈地倒在地上的自己。
看着他痛苦,看着他流泪,心中毫无波澜。
沈妄生莫名想起之前在伯父伯母家的时候,他曾听他们闲聊时说过一句话,“书到用时方恨少”。
那时他大概猜到这是什么意思,却并不能体会这种意思。
但在此刻,他却终于感同身受——他从未像此刻这样,希望自己是个干干净净的好人。
这样,他就不会在伯父伯母家的时候那样心惊胆战,始终疑神疑鬼。
不知愁就不会记恨他。
他就不会担心自己在进出坎城的时候会被拦下。
他也不会不敢住旅店,不敢以真容示人。
不会被走投无路的好人,拿去换悬赏。
“……报应。”他低低地笑起来。
“你说什么?”不知愁问道。
“……我说,”沈妄生呛咳着道,“原来报应总会来的,会在你最不想它来的时候找上门。”
让你在刚刚获得希望的时候堕入无间地狱,在最深的痛苦中永世轮回。
不知愁淡淡地看了他半晌,忽然开口:“其实,你要不是无赦道的人,一直跟我作对,而是早早地跟在我身边,我说不定会把你当弟弟一样看待。”
沈妄生听了这话忍不住笑起来,每笑一声,嘴角就涌出一股血沫:“省省吧。谁有你这样一个哥哥,才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不知愁竟然笑出了声:“这倒也是。”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沈妄生的头:“算了,既然你都说了报应,那我就把你交给坎城的城主府。”
“这里有自己的律法,按照你的报应,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
“沈妄生,男,十七岁。无赦道二当家,系多起要案主犯之一,犯杀人罪、谋反罪、强盗罪、欺诈罪、逃脱罪等,害命无数,作恶多端,罪大恶极,非凌迟处死不足以平民怨。此判。”
“七月十五日,东市口行刑。”
行刑的那一天,天空是阴沉的铅灰色。
沈妄生被双手反剪绑在木柱上时,看见远远近近密密麻麻的人群,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他死。
“这个杀人犯可真好看,居然才十七岁……”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长得好看,那就是人面兽心!” “妈妈,他为什么这么瘦?”
“嘘——他就要死了。”
“费那么多事做什么,赶紧杀啊,我等着血用呢。”
沈妄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终于要结束了。
体内数日来刀割火燎般的剧痛已经麻木,与那种痛苦相比,凌迟也算不上什么,只是一个如释重负的终点。
……
之前他藏在柜子里,听到了伯母和不知愁的对话。
不知愁说,用血肉去养惊梦引,它就会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