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像他,除非情况特殊,要不然他绝不会两天都穿同一件衣服的,这是张静对他的特殊要求之一。
“起来了。”我踹了他一脚,骂道,“你个当领导的,带头在办公室睡觉,底下人看到有样学样,咱这买卖还干不干了!”
老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干笑了一声。
“那个赵什么的,咋样了?”我一边整理桌子上凌乱的文件,一边问道。
“死了。”
“死了?”我愣了一下,没想到罗四海这张乌鸦嘴还真说中了。
老罗叹了一口气,“嗯”了一声,“我们没还没到地方,医院那边就来电话说没抢救过来。等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死透透的了。”
“大好的花季年华啊,就那么没了。”想起那个孩子的年龄,我不由得有些唏嘘。
“老简,有个事我得跟你说一声。”老罗站起身,走到了门边,一手抓上了门把手。
“啥事?”我不解地看着老罗的举动。
“我用咱的车拉着他们回来的。” “你说啥?”我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调,老罗这小子却已经拉开门,一阵风一般跑了出去。
大概过了一个礼拜,在这事儿我们都忘得差不多的时候,我那种不祥的预感却突然应验了。
那天上午,我和老罗上了一个民事庭,大获全胜后,正研究着晚上要不要带上张静去庆祝一下。那丫头已经好几天没出现了,神秘兮兮的,也不接我们的电话。少了她,连我们律所都冷清了不少。律所的助理却突然来了个电话,让我们赶快回去,有个大案子,刑事案件。
我和老罗匆忙赶回律所,就见几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人正坐在会议室里,他们的身上自然而然地流露一种上位者的气势。律所的行政助理小王正忙着给这几个人端茶倒水。
见到我和老罗,这几个人也没有起身,只是招了招手,让我们过去。
这个举动说不上礼貌,换了以往,老罗肯定是装作没看见这几个人。不过老罗今天却是点头哈腰、一路小跑着进了会议室。因为这几个人都是我们开户的那家银行的头头,同时也是我们的客户,每年光是顾问费就足够养活律所这群人了。
“刘行长,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老罗从助理手里接过茶水,亲自给居中而坐的秃头行长倒了一杯茶水,“有什么事儿,您来个电话,我们上门服务就是了,还麻烦您亲自跑一趟,这我们可承受不起。”
“你手机停机,简律师的手机关机,我倒是想让你们跑一趟,也得能找到你们啊。”刘行长嗤笑了一声,说道。
老罗尴尬地挠了挠头:“你看这事儿闹的,电话停机我都不知道。小王,去帮我把话费交了,先交两千。”他豪气干云地向行政助理说道。
“罗头儿,你昨天刚预支了两千,这个月的工资不够扣了。”小王低声说道。
刘行长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差点儿全喷了出来:“你们这日子,过得有点紧啊。”
“下个月的也预支了!”老罗咬了咬牙,“有财神爷在这儿,你怕啥?”
小王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带着询问。
“走我的账吧。”我无奈地说道,“扣光了你们罗头儿的工资,下个月他就得吃我的去了。”
“实在不好意思,刘行长,我刚刚在开庭。”我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刘行长,问道,“出了什么事儿?我听助理说,是刑事案件,是挪用公款,还是渎职?”
“都不是。”刘行长摇了摇头,“罗四海,你们认识吧?罗律师的本家!”
“是我们的专员啊,哪能不认识。”老罗说着,皱了皱眉,“这小子犯事儿了?不应该啊,除了嘴臭点,他没别的毛病啊。”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他被警察带走了。”刘行长说着,苦笑了一下,“说起来,这事儿还和你们两位有关系呢。”
“和我们有关系?”我和老罗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刘行长。
“大概一个礼拜前,有个老太太插队,让罗四海办个业务,这件事你们知道吧?”
“知道啊。”老罗点了点头,“那老太太还是我给送走的,按理说,四海没办这个业务没问题,那应该没事啊。”
“坏就坏在他没办这个业务了。”刘行长叹了口气,慢慢说出了缘由。
老罗拉着老太太和她孙子的尸体从邻市回来后,老太太一家就张罗着孙子的后事,这一忙就是两三天过去了。等把后事忙完,老太太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如果当时罗四海办了这个业务,救命钱及时到账,她的孙子就不会死。
恰好,她的家族里有一个律师,两个人一合计,干脆报了案。牵扯人命,还有一个颇有能耐的律师参与其中,警察也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拘留了罗四海,对这件事展开了调查。
“他们要多少钱?”听完了刘行长的话,老罗想都没想就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要钱?”刘行长愣了一下。
“这不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吗?”老罗笑道,看了一眼尴尬的刘行长,恍然意识到刘行长也是个秃子,连忙说道,“我不是说您。这事儿我和老简当时都在场,四海没问题,要告也是告医院去。”
“他们还真就告了。”刘行长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光是医院,连学校也一起告了。告我们拒绝办理业务耽误了医院急救,告医院没尽到抢救义务,告学校没尽到监管义务。一家索赔五十万。”
“警方目前是怎么认定的?”我问。
“警察说这案子可大可小,操作好了就是个民事纠纷,赔点钱就行了。”刘行长说,“要是操作不好,那四海可能就得进去待几年,该赔的钱我们还得赔。对方律师认为四海是渎职,过失致人死亡。” “这不是扯犊子吗?!”老罗眼睛一瞪,忍不住说道。
“不管结果是哪一种,四海那孩子……”我皱了皱眉。
“对,那孩子还年轻,可能就这么毁了。”刘行长叹了口气,“这笔钱我们不是出不起,可是这钱出得不明不白,还搭上一个孩子,我们不甘心啊。”
“老简?”老罗看了我一眼,试探着问道。
“这案子,接了。”我想都不想就说道,“这件事情我们很清楚,四海和银行这边肯定没有过错。”
“那太谢谢你们了。”刘行长说,“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连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