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 / 2)

徐骋是她的乌衣卫首领,对她的爱慕并不过多掩饰,她不会为此而避忌,却也不妨碍他成为自己的心腹。

即使他将酷似自己的表姐金屋藏娇,只要他仍是那个头脑灵活、行动敏捷、忠心耿耿的侍卫统领,她亦可睁只眼闭只眼,不会认为他私心里的肖想有多冒犯她。

但徐骋为那女子打造的金屋,内里装潢极度奢侈,恨不得拿金汁玉液养着人,以致不得不大肆敛财,这就成了一桩,能够被他人拿捏的软肋。

有软肋的人,不适合做辅国长公主的亲信。

不过这一世嘛,她既已不打算替皇兄卖命,那么……徐聘是不是有软肋,倒也无所谓。

虞莜向后勾勾手指,示意胡汉站到前面来,这人倒是有点古怪,为何特意露这个破绽给她?

胡汉心头有一瞬的慌乱,迅速把刚才的话过了一遍脑子,没毛病啊,小妖精怎么就起疑了?

到此,他终于明白今日见到虞莜,她有哪点不一样了。

从前她惯是飞扬跳脱,眼下瞧着却有点儿死气沉沉的光景,走路慢吞吞,脖子都懒得动一下。

然而随着他步履迟滞走到面前去,心下升起一阵忐忑又希翼的酸涨感。

她会不会认出我来? 第3章 相看人选

我呢?

瞅见那大胡子过来,竹青眼角一抽,流露嫌弃,下意识上前两步,挡住公主的视线。

公主最不喜男人蓄须,没见先帝爷为此,留了十几年的一把美髯都剃了呢。

秦昶瞪那碍事的小丫头一眼,不动声色往旁挪了挪,恰恰对上一双墨玉般沉静的水眸,心没来由“咯噔”一下,忽就有点忘词儿。

他潜回金陵已有小半个月,当初走的时候特地留好眼线,专门盯着那几个眼中钉。

徐骋的龌龊事就这么撞在他手里,借这把柄混进宫。

原想着见了虞莜,正好奚落她一番:瞧你看上的都是些什么人?痴心妄想,拿个破落户当你替身。

可这会儿瞧见她病恹恹的小模样,又有些不忍心笑话她。

得,算我好心,好叫你知晓身边藏了蠹虫,趁早撵人吧。

气往丹田沉了沉,张口准备告状,谁想虞莜只盯了他一息,依旧挪开视线,眼尾挑起个缱绻的弧度,泛上些许潋滟绯色。

看吧,竹青心疼大叹,这人长得太磕碜,把公主给丑哭了,噫……辣眼睛。

虞莜已经站起身,石榴红裙旋出一抹明快亮影,裙摆葳蕤拂过青青草茵,径直走出院子。

诶……什么意思啊你?

秦昶活像一拳打进软乎乎的棉花,浑不着力,反噬的力道倒差点让他呕出一口老血。

视线追着那起伏的裙裾,没留意一颗心正跟着七上八下,跳个没完。

竹青走在边上,问道:“公主,咱回去了吧。”

“不回,去太极殿。”

该见见皇兄了。

今日是熙沅公主及笄的大日子,礼部早早便将参宴的各家俊杰名册,呈至帝后面前。

听说公主到了,皇帝灿然而笑,“看来小五还是急着嫁人的,这么早就过来。”

皇后张氏起身,向阶下迎了两步,皇帝跟上来殷切扶住她,“小心些,才有的身子……”

张皇后莞尔,含着一抹羞怯低声道:“不妨事的,月份还小呢。”

兄嫂洋溢幸福的笑脸,虞莜的心头却冷了又冷,看向嫂嫂依旧平坦的小腹。

那里面是皇兄的第一个孩子,他热切期盼早日得子,可令一众颇有微词的老臣,看在虞家第三代男丁的面上,多支持他几分。

可惜,前世嫂嫂诞下女婴,恰逢庐江张氏的老家主新丧,张家下一代子弟尚不成气候,皇兄失望之余,极少再踏入长春宫,开始广纳妃嫔。

永隆帝依葫芦画瓢,企图以联姻拉拢人心,恨不得把各大世家的女儿都娶进来,却无制衡之能,偌大后宫直如七个葫芦八个瓢,按了这头起那头。

虞莜这才从乌烟瘴气的后宫搬出来,住到前殿去。

张氏性情温婉,待人贤善,根本驾驭不住那帮小妖精,还要忍受丈夫的冷待和不公。

永隆四年春,嫡公主失足落水,高烧三日不退,小小的人儿最终没能熬过去,成了宫廷争斗的牺牲品。 那日清晨,嫂嫂投缳灵前,陪着小女儿一道去了。

“怎得还未换礼服?”

张氏的柔声细语恍如隔世,穿透重重水波,显得极不真实。

温和抱怨一句,拉住虞莜上下打量,张皇后眉眼带笑,“不过咱们嬿嬿穿什么都好看。”

她知小姑性子跳脱,最是懒怠穿戴隆重服饰,想叫她今日轻省些,略一迟疑,道:“不如叫梅娘给你预备绯金丝罗那套吧。”

“欸,那怎么行?”皇帝一口否绝,“今日群英荟萃,少不得江左谢家的人也要来,不能有失天家威仪。”

皇后自不敢与他意见相左,讷讷应了声是,面带难色,拉着虞莜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