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韩家食铺该营业了,大家这才回镇上。
和韩家人一道前往的,还有萧家和苗家的两位表弟。
这几年日子好过了,手头也有余钱,两位舅舅决定把家中适龄的小子送到镇上读书。
本着望子成龙的心理,在妯娌俩回娘家时提了一嘴。
萧水容和苗翠云默契十足地提出让两个侄子住到韩家去。
现如今她们俩好歹也算家里的顶梁柱,这样一件小事还是能做主的。
所以出发时,两家的舅舅就把人送过来,还塞了些银子,权当是伙
食费和住宿费。
韩榆比两位表弟年长五岁,自诩身份是兄长,在正月中旬韩松出发前往越京赶考后,自发照顾起同在一个私塾的弟弟们。
虽然韩松的离开让韩榆有点不大习惯,没人对他耳提面命,让他读书让他学习,好在有两只小尾巴,勉强也能算作慰藉。
这天午后,韩榆带着小表弟去书斋。
早上路过时,听掌柜说书斋新到了一批书。
韩榆如今正值求知若渴的时候,也想为小表弟选一本合适的书,就趁着午休时间带两人出了私塾。
走进书斋,萧向松和苗柏山一脸惊奇地四处张望,差点撞到人都没察觉。
韩榆忙不迭把人拉到跟前,看着懵懵懂懂的小表弟,感觉自己像是一只鸡妈妈带着两只小鸡。
韩榆:“......跟紧了,这个时辰书斋里人很多,当心被拐走了。”
吓得两个六岁娃娃战战兢兢,死死揪住韩榆的宽袖,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巴掌大,让韩榆随身揣着。
韩榆忍俊不禁,领着他二人穿行在整齐排列的书架之间,很快挑好两本适合他们情况的书籍。
“看在你们这几日勤学苦读,表现不错的份上,这两本书由我这个表哥代付。”
说罢,不给两人掏银子的机会,干脆利落地付了银子。
萧向松和苗柏山齐声道:“谢谢榆哥,我们会好好研读的。”
韩榆轻拍他二人的脑袋,深感欣慰:“乖。”
啊,原来这就是做兄长的快乐
!
这是韩榆在小豆丁韩文邈和张宝珠身上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非常不错。
离开时,韩榆听到几个书生说话,听动静还挺激昂。
“延安府去年一滴雨没下,庄稼因干旱全都死光了,当地官员却隐而不报,百姓吃光了存粮后啃树皮吃野菜,吃观音土肚胀而死的不在少数,若非灾民们把事情闹大,这场旱灾里不知要死多少人!”
“这是当地父母官的不作为,百姓食不果腹,官员却酒池肉林,寻欢作乐,简直丧尽天良,不得好死!”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书生语气昂扬,“这话我以前是不信的,现在是不得不信。” “据说延安府还有百姓易子而食,这是何等惨烈的画面!”
“百姓无粮可吃,上位者却耽于享乐,真是......真是......唉!”
“不过咱们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咱们大越还是有清官的。这次若不是蔡次辅与诸位大人联合上书,也不能将那些罪官一次性处置了。”
韩榆一眼扫过说话的几人,眉梢轻挑。
所以说,书斋也算是搜罗消息的一个途径。
这群书生也是厉害,总能在第一时间得到第一手消息。
回头得跟韩一说说,要向他们多多学习。
韩榆漫不经心地想着,带着小表弟离开书斋。
“榆哥,为什么吃了观音土会肚胀而死?”萧向松不解问道。
再看苗柏山,也是同款表情。
杨大人在太平府几年,百
姓安居乐业,也没遇到什么自然灾害。
没遇到过,所以不了解。
韩榆脚下不停,一边耐心解释:“观音土下肚后无法消化,会让肚子越来越撑,最后就......”
苗柏山惊愕得张大嘴:“竟然是这样?”
韩榆轻嗯一声:“所以我们有多幸运,能生在太平安定的太平府。”
萧、苗二人深以为然。
“饿肚子很难受的,希望他们下辈子能吃喝不愁,顺遂一生。”
韩榆轻笑,人有没有下一世还得另说。
不是每个人都有他和韩松这样的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