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濛濛,笼罩着她的神情,茫然看不真切。
他们分手后,周韵从来没在简淡面前提过沈冽,但心里是替他们惋惜的。
她一直记得,以前简淡说起他的时候,眼里有种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光。
她也不奇怪沈冽的再度出现。有心的人,无论失散多远,总会重逢,何况他们离得并不远。
周韵反应了会,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下,像是想找什么东西没找到,最后说:“我马上吃完就带欣欣走,给你们腾地方,你记得做好安全措施啊。”
简淡:?
她不禁陷入沉思,自己在周韵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你家总是冷冷清清的,该找人暖暖房了,省的我还要来慰问孤寡老人。”周韵拍拍她,“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她说完才发现简淡还穿着这身蠢到炸的睡衣,便要去衣帽间给她挑件战袍,结果简淡随便换了件羽绒服就出门了。
路上罗健开车,沈冽副驾,简淡坐在后座。
待在后面的时候,简淡终于有勇气看向前面的男人。
他个子很高,衬得车厢逼仄狭小。简淡只能看见他利落的黑色短发,还有一点轮廓。好像瘦了,却不复从前的单薄少年感,肩背宽厚,更加稳重成熟。
罗健不时用不太标准的申城话和沈冽聊天。萧城和申城挨得近,口音也相似。
东拉西扯了一会,罗健忽然说:“对了简淡,你不是在申城待过好几年吗,跟沈总应该挺有话聊,沈总可是地道的申城人。
简淡干涩地应了一声,沈冽微微侧过脸来,露出高挺的鼻梁,一缕额发垂落,扫过上挑的眼尾,下颌线条硬朗,几年的光阴将曾经的少年磨砺出几分凌厉的气势。
他有模有样地问道:“是吗,简小姐在申城待了几年啊。”
这句是申城话。
她又想起他教她申城话的时候,那个火热又放纵的春夏之交,在简淡眼中,申城终于不再是无情奔腾的钢铁洪流,而是有血有肉的第二故乡。
简淡掐着手,老老实实回答他的明知故问,“大学四年,工作四年。”
“哪能回来了?”
“大城市太累了。”
霓虹初上,车窗留着两指宽的缝隙,晚风丝丝缕缕泄入,将他唇畔笑意都吹得凉薄。沈冽低低笑了声,说:“简小姐现在看着是挺悠闲。”
罗健笑呵呵地插话,“萧城生活节奏慢,不都说是申城后花园吗,好多申城人都来这养老。”
安静了一会,沈冽忽然转过头,看着她说:“简小姐,加个微信吧。”
他的眸光被夜色掩盖,看不真切。
简淡微微睁大眼睛,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看了眼开车的罗健。他似乎也有点诧异地瞥了他俩一眼,但应该没多想,还在旁边附和:“对,简淡你和沈总加一个。”
拒绝好像显得太刻意,所幸她有个工作微信,便拿那个号加了。
简淡的手都有点抖,忍不住悄悄打开他的朋友圈,心里七上八下,想窥探他这两年的生活,却又觉得不应该这样,更害怕看见他的生活里出现别人……
结果里面寥寥无几,都是一些官方的东西。
他也是拿工作微信加她的。 简淡的心沉下去,比任何她预想的情形都更让人难受。
她看着空白的朋友圈,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嘲讽,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她。
餐厅就在沈冽下榻的酒店,包厢挨着露天泳池,幽微的灯光照着浅蓝色水面波光粼粼,很有情调。
人都齐了,来的都是科室里长袖善舞的。他们显然没想到简淡会跟着一起来,心里有点扫兴,随即又众星捧月地奉承沈冽去了。
有几个男的早就在抽烟了,室内烟熏火燎,简淡眼鼻刺痛,想打喷嚏都打不出来,有点想流泪。
他们给沈冽递烟,沈冽摆手,说自己有鼻炎,闻不得烟味。那些老烟枪们便立即捻灭手中的烟,拉开玻璃门通风。
尽管只开了一道缝,凉意仍不可忽视。他们都离得远远的,让服务员加把椅子在那,说:“简淡你坐那吧,不知道你要来,位子都定好了,别介意啊。”
简淡倒是不在意,反正她只是个陪衬。她正要过去坐下,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来,拉开椅子。
“有点热,这里凉快。”沈冽无比自然地坐下,接着和其他人交谈,一眼也没看过简淡,好像她只是空气。
无人察觉他俩之间涌动的暗流,坐席很快又自发调整为以沈冽为中心。
简淡有些无措地站着,罗健拍拍身旁的空位,对她招手:“坐我这吧。”
简淡不想纠结,就过去坐了,背后视线发烫。
今年新进的小姑娘李冉显然精心打扮过,走到沈冽旁边敬酒,一口流利的申城话,笑起来十分讨喜。
他们这单位最是明争暗斗,很快就有人拆台:“现在小姑娘可狠得咧,小冉考上我们单位后立即就踹了男朋友。”
李冉脸色不太好了,辩解道:“哪里是踹,是和平分手。再说了,男的不也这样。”
沈冽跟着微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还是单位内部找对象比较好,稳定。”不知是谁来了句,“现在我们这就罗健和简淡还单着了,你俩干脆搭个伙呗,别再耽误了。”
罗健比简淡大五六岁,去年才离的婚,带着个五岁儿子。
简淡这年纪,在小城市确实不好挑了,就这在他们眼里都算高攀了。
她早就表示过自己是独身主义,加上平时孤僻安静,被视作怪胎,同事都不太喜欢她。本来已经很久没提了,此时提起无外乎是膈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