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义看着彦森的身影消失在大楼内后便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串号码,几秒后接通了,他心跳加速,知道剩下的奖金就要入袋了,那足以支付他一半以上的卡债,
「喂?」话筒传来年轻女性的声音。
「我是阿义,有跟东科先生联络过,关于帮你拍照的事。」
「现在吗?但我人不在——」
「嘿!现在是最好的时机,等下我就要跟彦森一起回到他家,也确定那不会有别人。」
「我明白了。」
「需要我帮你留个门吗?」
「不,我有钥匙,会先过去,但你得帮我拖延二十分鐘,彦森到家后你找个藉口离开。」
「不用帮你拍照吗?」
「我指的是离开彦森的视线。」女子叹了口气,娇甜的声音令阿义吞了口口水,并暗骂自己没脑袋,「你真的没问题吧?可没有第二次机会。」
「放心,不是我太现实,但你只管把钱准备好就好。」阿义加重了点语气,不只是被别人怀疑,更是因为要做这件事让他不太好受。
「对,我建议你只管想着钱就好,等拿到了钱再去思考友谊之类的也不迟。」
互相确认了细节后阿义掛上电话静静在车内等待,不久后彦森从大门出来,他不确定是错觉还是发生了什么事,彦森失去了有如街头舞者般流畅又带点痞子的姿体动作,现在朝车子走来的人步伐紊乱、躯干僵硬,近看后甚至面色发白,冷汗不断地从头皮泛出,好像亲眼看见血腥兇案发生似的,
他帮彦森推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后眼神空泛丧失了光采,两人就这么沉默了数秒,他看着彦森,忽然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感到于心不忍,
但他想到了钱,几张照片就能让他肩上的重担变得轻如鸿毛。
反正这也算是彦森欠他的,阿义忿忿地想着,大伙早就想散团了,就是因为这个人才拖到现在,不然他早就能出去找份像样的工作了。
引擎发出轰隆声,彦森仍一与不发,这样也好,未来他们也不会再见面,不如就从现在开始把彦森当作陌生人,过了两个红绿灯后,他已经开始原谅自己了。
琼嫚比她预想的还要早到,打开大门时暗自对这里没有用电子锁松了口气,进屋后她就把钥匙给丢了,她没有来第二次的打算,就算有,也希望是彦森亲自将邀匙给她,
斑驳泛黄的墙面毫无摆饰、地板是毫无生气的白瓷砖,而家具是最令她不能接受的部分,每个东西老旧又简陋,几乎让她觉得回到了乡下爷爷老三合院,但至少那里整体而言还算有股怀旧的乡土风格,但这…各种不同风格的廉价家具胡乱摆置、有时好不容易发现了一处具现代美感的角落,却会立刻被泡麵或者不知有没有洗过的单隻袜子给破坏,
彦森真的需要个女主人,琼嫚心想,没了甜美的嘮叨声,男人就是些粗鄙的野兽罢了,不管生活品质也不懂得节制自己的欲求,而晴巧完全没有尽到这方面的责任,整天只会耍阴鬱、孤离自己,完全不懂自己拥有了多好的东西,
她脱掉自己的袜子放到那隻袜子旁,而这么做了之后她便觉得何必就此罢手?于是依渐渐地脱去衣服,塞到沙发下、工具柜中,而内裤则冰进冰箱,
琼嫚一丝不掛地四处游走,发现了一扇门特别厚重,好奇地打开后觉得关于男人的论点她一个字也没有说错,
就算她是十足的外行人也看得出,这间练团室花了多少金钱与心思在上头,她敢打赌这铺的地毯睡起来绝对比真的床还舒服,而每一组乐器所受的呵护都与外头的家具天差地远,就算是那几块看起来已经过了上千次的打击的铜片,也仍保有漂亮的金黄色泽、一点灰尘也没有,掛在墙上的吉他也是相同的情况,有些上头的漆都被磨得褪色了也都不损美感,
男人啊…单纯得近乎愚蠢,或许也因此才能在自己的热情上保有天真的心态,琼嫚几乎就要感到敬佩时却看见了一支黏满水鑽、与粉红卡通猫咪的麦克风,她翻了个白眼走出这『差一点』就能被称作殿堂的练团室,
她到了彦森的卧房,翻了翻衣柜,一如所料地找到了晴巧的衣服,琼嫚冲了个澡,并嫌弃了一轮这里的简陋装潢与设备,心想怎么会连温控都没有,但那间有完善配备的浴室、门底的小活门板出现在她脑中,立刻令这间老公寓中的破旧浴室成了天堂,琼嫚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不再回到那里,
而说实在的,能留在这也没多坏,她擦乾身体、穿上好友的衣服看着镜中的自己,想着要是能就这样替代晴巧就好了,
彦森是个好人,帅气、聪明,大部分的时间听起来也都满体贴的,生活条件虽有待改善但也不算太坏,尤其会玩音乐让她忌妒得要命,反观东科除了撒钱跟甩皮鞭之外什么也不会,
彦森完全被晴巧给浪费了,她多希望能这就么换过来,而说不定就是这么简单,以男人的脑袋来说,看见这身廉价又没品味的衣服后,直接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友也并非不是不可能,
或许曾有那么一秒歉疚感掳获了她的思绪,像个走投无路的游民掐住她的喉咙,要求归还公平与正义,但琼嫚早就知道自己能够获救,相较于摆脱东科后所得回的自由,那一分歉疚早已被丢入大牢,全身拴着枷锁、永不见天日,
是的,她几乎用不着原谅自己,这是她应得的,这些年来像个褓姆般处处照料着晴巧,而得到的回报除了几声谢语,就是等着下一次有麻烦缠身时才会现身、担起朋友的陪伴义务,就藉这个机会让她们再也互不相欠绝对是个双赢的局面。
琼嫚回到卧房,手机萤幕刚好跳出一则讯息,彦森就要到了,她考虑着该不该继续穿着衣服,但最后只脱掉了胸罩,毕竟它是等等唯一碍事又没功用的东西,更重要的是男人不喜欢摸到它,这种时候一丝反感都有可能坏了
好事。
「其实我们不一定得解散。」阿义收起部分他出资的乐器,「就算大家有工作了一样可以出来玩玩,就像其他业馀乐团一样。」
「不,这整件事都是我自己的坚持罢了,你们很多人都还有贷款压在头上,还是专心找份稳定的工作吧,也赶快把梓琪给嫁出去,找个饭店经理之类的,否则就要换你们受罪了。」彦森乾笑了几声,不见一丝活力。
「刚刚去找女友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电梯坏了,害我得爬十几层楼,只是有点累。」彦森搓了搓脸,胡扯了个烂藉口,但人就是吃这套,只要随便说个理由通常都能被接受,无论多么不合哩,「我想我得梳洗一下,等等要一起吃个东西吗?」
「不了,还有点事,但喝个两杯倒是没什么问题。」
「两杯?口渴也不只两杯。」彦森从柜子里拿出了瓶威士忌。
「二十五年单一麦芽!我的错我的错,先让我自罚两杯。」
「想得美。」玻璃杯口相碰,噹地一声有如天堂敲响大鐘。
他们什么都聊,然而不过就只是堆毫无意义的垃圾话,话题中没有未来、没有责任也不提到任何一丝无法逃避的现实,但过去所干得蠢事倒是不少,两人互相开玩笑,笑得越大声就喝得越多,
彦森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至少是这阵子第一次感到毫无压力,他需要这些,甚至开始觉得解散乐团是个烂主意,但他知道那背后的原因,也明白酒醒后仍然得去处里,
「不是现在就对了…」
「什么?」
「我说再帮我倒一杯就对了,你这单身废物,不要用你打手枪那隻手倒酒,我已经受够下午茶喝什么蛋酒了。」
「你以为我是谁?」阿义举杯,「我可是职业鼓手,鼓手都是双手并用的。」
「去你的。」彦森说完一口气乾了最后一杯。
「有空再联络了。」阿义说着拿起自己的包包,似乎急着离开,不过也好,分离就该是这样,简单直接而且不拖泥带水,再说,他也想睡了。
「滚吧,别忘了锁门。」
「当然。当然。」
彦森回到房间发觉有些怪异,但他没有心力去处里那些思绪,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已经够乱了,他脱掉衣服准备将一身疲惫洗去,
但打开浴室时发现热气蒸腾,明显有人刚用过,而他还没回过神后头就传来了女性的声音,转过头的一瞬间他以为是晴巧,
她穿着那件粉蓝色的条纹衬衫,是晴买的,他们两人各有一件。女子将最上面两颗钮扣解开,半露酥胸,而下半身什么也没穿,只有双修长的嫩白美腿,
彦森一直都很喜欢女友这样打扮,但这个人不是晴,之所以没有立刻将不速之客赶出去的原因是他好像认得这女的,
「你是…琼嫚?」彦森拉起裤子时打了个嗝,「有跟晴约吗?她今天应该不会过来才对,而且再怎么说,你…应该先去客厅等。」
「晴,她根本配不上你,有太多事她都选择隐瞒,你只是一个抒发的工具罢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还不懂吗?晴只会为她身旁的人带来不幸,你那么关心她结果得到的是什么?这么多年的付出结果仍得一个人孤单入睡,凡事都得配合她善变的心情,」琼嫚缓缓靠近,一边解开更多钮扣,「但我不一样,晴不能给你的我都可以做到,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满足你所有的幻想。」
琼嫚让衬衫从肩上滑落,并在他面前脱下内裤,彦森想制止却遭抓住双手、接着被琼嫚给硬压到床上,天花板在他眼前旋转、所有的耳语全化为一道轰隆声,
「就这样躺着,让我来就好,」琼嫚温热的乳房压在他胸前,「我们可以每天在一起,做你想做的事,而当你想要一个人独处时,我也能消失,直到你允许我再次出现为止,我的一切都能交给你决定,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我爱你,彦森。」
「但…不,不行。」彦森再次拉起内裤并转身跳了起来,丧失平衡感的状态下他一路从矮柜跌撞出房间,最后靠把手支撑着自己,「请你穿好衣服后离开,给你十分鐘。」
彦森说完就后悔了,他绝对撑不了那么久,但他仍用尽最大的努力维持神智并立刻关上门、瘫坐在沙发上,
他灌了两大杯水希望能清醒些,而不晓得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神秘的感官作祟,他总觉得这一切有点怪异,尤其是那半开的大门,他明明记得阿义关上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