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临怔望着变得异常兴奋的他。
这是怎么回事?她还以为身为国家狩猎队队长的他,在知道了她的身分之后,会对说服她加入狩猎队这事打退堂鼓,然后对她客客气气地道个歉,恭送她离去,怎么……他好像是很期待见到她的真面目一样?
「不过,我一直以为你也像月傍公主一样是银发呢!」
他怔望着星临头上那紺青发色,和记忆中的月傍的银发相比,有如天差地别。但这并不是指星临的发色不好看。她的紺青长发虽然没有月傍的银发来的闪耀夺目,却如点缀着星子的夜空般迷幻动人,彷彿能靠着那头长发隐入夜色中,不被人发现。
这事并不是什么特别的祕密,只不过月傍的银发太惹眼,所以就算早就知道这两个公主不是同个娘胎出生,却也不会立刻联想起她们自娘亲那儿遗传来的发色为何?
「总之,我是不会加入狩猎队的。」
既然已经公开了长久以来辛苦掩饰的身分,星临便毫无负担地再度拒绝荆榛的邀请。不等他回应,又转而对梧桐说道:
「至于你说的指导……」
「呃、虽然小的很欣赏公主殿下的弓术,但怎敢劳烦公主殿下亲自指导呢?既然公主殿下不会到狩猎队,那自然也不会屈就我们捕鸟人的行列啦!实在是小的有眼无珠,还望公主殿下责罚。」
梧桐的表情虽然和荆榛一样难掩欣喜之情,但是态度却突然变得极为礼貌。星临尊重他选择总是谨慎唤她「公主殿下」的决定,也以公主的身分做出宽容的回应。
「不知者无罪,你不用介意。」
眼见日头渐渐爬升着,青鸟也已经飞回去了,再加上与月傍分离的日子愈来感近,星临实在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里,于是打了声招呼道:
「没事的话,那我也该走了。」
「啊、等等!请留步!」
就在她要沿着来时路走回去时,身后荆榛突然一喊,叫住了星临,然后一个箭步绕到她的面前,挡去她的去路,摆出一张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笑脸。
「既然我们有缘相见,何不一起吃个饭?」
他不给星临时间反应,又继续往旁高声呼喊道:
「在场的统统有份,不只我们狩猎队的,捕鸟人要来也可以,地点当然是选柳门竹巷囉!欸,我可是很少请客的喔!」
狩猎队员们听了,自然是高声欢呼。捕鸟人们则是面面相覷,直到视线全都集中在梧桐的身上,听他用格外冷静的语气说道:
「想去的就去,不过别把我算在里面。」
「别这么说嘛!我们也算认识一场,你那些辛苦钱就留着养家活口。我没有家室,这么多钱也没用,本来就是要花在大吃大喝上头,多你们几张嘴也没什么。」
说着,荆榛便一手勾在梧桐的肩上,睨视着一旁的颓波。
「喔,至于你……我是不欢迎的,不过看在你为星临带路,我可以请你一次,下不为例。」
颓波露出似笑非似的表情,转而对星临问了句:
「去吗?」
理智告诉她不能去父王最在意的是非之地,而且月傍还在王居等着呢!但是……柳门竹巷?是那个以舞蹈美酒与佳餚着称的柳门竹巷吗?
「不能去。」
在她表现出犹豫的一剎那,一道沉稳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明明刚刚还空无一人的背后,突然多了一道黑色的人影,星临回过头,一个身着黑衣的护卫队正近在咫尺。
虽然他从头到尾只说了三个字,星临却马上就猜得出来他是谁。或者应该说,全青丘里的所有护卫队,就只有他会这么跟星临说话吧!她仰头回道:
「你说不行就不行吗?为什么我要听你的?」
从那道黑影里,传来和炙热阳光相反的冰冷语气。
「国主有令,不得进出柳门竹巷。」
「这我知道……」
以往父王总是千叮嚀万交代不能去那种龙蛇混杂的场所,让她心里可是想去的不得了。本来以为,难得有父王得意爱将荆榛亲自邀请,将来父王问起,只要推说盛情难却,应该就可以曚混过关了吧?
然而,无法轻易放弃这个机会的星临,她眨眨眼,望着漆黑的那层面纱,捨不得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迟迟不肯移动脚步离去。万里见状,大胆地走近她的身边,稍微弯了腰、低头在她耳边窃窃私语道:
「公主忘了吗?我的伤还没好呢!」
言下之意,是还在怪她害他差点没了一条手臂吗?唉,现在的她的确已经被他抓到了把柄,不得不卖个面子给他,听从他的建议,只有等他的伤全好了,她才能在他的面前抬起头来吧!
「那……只好改天了。」
星临在经过内心的一番挣扎后,委婉地拒绝道。身为狩猎队长的荆榛自然明白万里这个护卫队的使命,所以也不再强求。
「好吧!那就改……」
「还有我呢!」
一直冷眼旁观一切的颓波,突然在这个时候开了金口,打断荆榛想说的话,并转向暂时控制场面的万里,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意气风发地问道:
「你应该不会忘了我是谁吧?」
「……」
「有我在,国主不会说什么的。」
「……」
「所以,你就放心去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星临说的。而原本还很坚持立场的万里在面对他时,竟始终噤声不语。星临疑惑地望着对峙的两人,一个散发出令她不由自主乖乖听话的慑人气息,一个则是因为有求于他而让自己处于弱势的状态,不知该如何是好。
万里的沉默,比星临犹豫的时间还久,然后才像是心不甘情不愿般地吐出三个字。
「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