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窗边的梧桐立刻眼明手快地将竹帘扯开,眾人带着好奇心地聚集在窗边,往下一望,便看见舞台中央的白衣舞孃被手拿长棍的侍应团团包围,在一群青绿衣裳之中,身着一袭艳红衣裳的玉娘格外显眼。
「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我们柳门竹巷给你吃好的用好的,我们还有这么多人跟你作伴,你还要去哪里找到这么好的地方啊?」
鷺儿双肩抖得厉害,用颤音说道:「这、这里又不是我家。」
玉娘冷哼道:「家?有家人的地方才叫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没有其他家人了。唉,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家人,这样不好吗?」
玉娘对身旁的几个壮汉使了眼色,壮汉便轻步向前,走到鷺儿面前,一人一手地从她纤细的手臂架起。鷺儿睁大了乌黑明亮的双眼,泪光闪闪地望着玉娘。
星临突然觉得眼前的场景与那天夜里重叠,如果鷺儿是白鹿,那么围绕在她身旁的侍应就是铁笼,不禁觉得心中一阵揪痛,充满了自责与担心。
荆榛率先打破沉默,「我说,公主殿下,你可别乱来、啊──」
话都还没有说完,星临便推开了身边的梧桐,从窗口往下一跃,就是他们想拉住她,却因为她身上的斗篷飞扬而起,暂时将她的身形隐藏在斗篷下。四人无奈,只能跟着跳下了窗子。
星临拨开人群,闯进了舞台中央的纷争之中,隻身挡在鷺儿的面前,在开口质问一脸吃惊的玉娘之前,随后跟上的梧桐却抢先开口道:
「你还不快放了她!」
玉娘用她那嫵媚水灵的双瞳望向他,并轻嗤笑道:
「这位爷,出了这柳门竹巷,哪怕是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我都管不着,但你现在可是脚踩在我的地盘啊!这里可不是东岭,也不是富春山,更不是远在天边的雪狼山。只要进到我柳门竹巷,就算是伸仙降临也奈我何?何况还是……」
一阵无声的冷笑,将她的气焰叠至最高,玉娘接着说道:
「徒有虚名的『传言』,怎能跟千载难逢的『传说』相提并论呢?」
「你──」
梧桐被激得涨红了脸,说不出来。下一秒,他身后的星临便将他推了去,紧接着扬声道:
「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能让我们带走她呢?」
「我说了,这里是柳门竹巷,柳门竹巷有柳门竹巷的规矩。人啊!无论是做人处事还是行走江湖,哪个不是讲求规矩的?就是堂堂公主殿下驾到,这规矩也坏不了。」
星临不悦驳道:「你东一句规矩西一句规矩的,偏偏,我就不是那种会遵守规矩的人。要不你出个价,把她卖给我,要不我就只好硬抢了。」
「鷺儿可不是件东西,让你说买就买,说抢就抢的。有本事,就儘管来吧!」
玉娘一手将身上那件厚重的外衣扯下,甩至半空中,她那傲人的曲线与藏在身上的武器同时曝光。
星临看了吃了一惊,她没想到那件宽大的衣裳,是用来藏着她从头至脚塞放的武器──刀、剑、鞭、绳、弩、针、环,能方便藏在身上的都有了,让身上只有一把竹弓的星临立刻矮了她一截。
回过头,一眼便望向一身黑的万里,问道:「你身上有刀或剑吧?」
万里轻睨了下眼,「用不习惯的武器,会输的。」
「现在还有得选择吗?你到底是借也不借?」
「……」
星临移目望向荆榛,盯着他腰际上的刀看,看得荆榛都慌了。他借也不是,不借也不是,正是骑虎难下的时候,身后的颓波竟一个跨步,顺手将他的刀连着鞘给抽了出来,反手往星临一扔。
「拿去吧!」
兴奋地往前一跃,星临不太稳地接住了那把刀背带着孔的平头开山刀,虽然比起用惯了的白羽刃,它足足小了一半有馀,重量也轻了不少,但将刀抽出刀鞘,拿在手上转转挥挥,觉得还算顺手。
没有多馀的暖身准备,星临瞪着已经抽出长鞭和轻弩的玉娘,衝了出去。速度不快,万里应该阻止得了的,但他却被突然闯进他的视线的颓波挡住了去路。
颓波给了他一张充满邪气的笑脸,在他耳边窃窃私语道:
「你要是现在出手帮她,等于是自寻死路。」
就这么一句话,让万里倏地冰冻在原地,望着星临的纤弱身躯在舞台中央与玉娘缠斗,自己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捏紧了自己的双手,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被掐痛的手心上。
在现场明明除了他以外,没有人可以帮得了星临的。梧桐只顾着将鷺儿藏在身后,荆榛本就战斗力不强,喝了酒后更是连站都站不稳了,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星临飞舞在刀光剑影之中。
玉娘身上揹着这么多的武器,但是身手依然十分矫健,当星临接近她时,她就使鞭,当星临被她抽离身边时,她就用弩。星临虽然因为用了比平时还轻巧的刀,而速度快了一些,但面对这样招招充满变化的敌人,仍然处于劣势。
「啊──」
只见玉娘抽回长鞭后一个反掌,将星临打飞了出去,正好就撞上了面始终没有因为舞台上的打斗声而开啟的竹帘。
※
拋开那句「自寻死路」,万里挣脱开颓波的阻挡,一个箭步地奔向那扇歪斜的竹帘。竹帘后,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但他此时刻没有心情理会他,而是将目光移向他被他稳稳接在怀里的星临。
玉娘最后的那掌,看似平凡无奇,却足以让星临整个人被弹飞,并呈现昏厥的状态。如果他没有想错,星临的胸前应该是被火灼伤的疼痛。
「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