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蹲跪在星临身旁,一手轻扶着已经被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的脸颊。
一句带着忧心的呼唤,将星临从深渊般的痛苦中唤醒。她强忍着从胸口四散到全身的疼痛感,睁开了眼睛,黑前却是一片黑。
她是被困在混沌之中了吗?还是痛到连眼前的景色都看不清楚了呢?可是即使是这样,她的耳朵还是很灵敏地感觉到,她一起在寻觅的人终于现身了。
「师……父?」
这一声呢喃,叫得万里心里一阵抽痛。他移目往怀抱着星临的伤城望去,看他的神色惊慌中带着点哀愁,便开口向他道:
「醒醒吧!我需要你。」
丢下这句话后,万里便倏地站起了身,从背后抽出两把漆黑唐刀,将桌几当作施力点一踩,一个飞身地重返舞台。丝毫没有多馀的动作与步伐,万里软柔的双腕将两把黑刀使得犹如黑色旋风般,刀刀往玉娘身上砍去。
早已做好了打伤一个就马上会有下一个顶替上来的准备,玉娘扔去手中的鞭与弩,抽出更具杀伤力的刀与剑,硬是吃下了万里那咄咄逼人般的攻击。两人刀法俐落,让在场的人几乎看不见一招一式。
趁着第一个回合结束的空挡,玉娘怒喊道:
「你也太蛮不讲理了,都说这儿是我的地盘了!你就不怕触犯天条吗?」
万里可不想让她有任何喘息的空间,在踩着坚定的步伐往玉娘进攻的同时,简短地回应她的叫嚣道:
「我可和你不同,不属于天或地。」
随着句末加重的语气,万里一个翻身腾空,朝着带着空隙的玉娘肩头划上一刀,鲜血宛如一串剔透的红榴石从白玉肌肤中渗出。玉娘没喊痛,也没皱一下眉头,只是口里唸叨着「好呀你玩真的」,便又再衝上前去。
四周的人因为他们俩的打的闪得更远了,几乎整个舞台都是他们的攻击范围,让平时不容易见到这等高级战斗的他们看得目不转睛,其中也包括傲霜。他站在竹帘旁好一阵子后,才想起了有更重要的事而回到伤城身边。
「现在怎么办?闹得这么大,她又受了重伤,恐怕此地不宜久留。」
伤城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望着怀里的星临,偶尔因为身上的疼痛不自然地颤动着,只要放着不管,不稍一刻鐘,就会没气了。
「主人──」
不理会傲霜的焦急,伤城默默地拉起了星临的手,轻闭上双眼,将体内的真气从手中运送给她。渐渐地,星临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傲霜这才发现伤城正在给她运功疗伤,便安静无语地在一旁等候着。
帘外的舞台上,万里与玉娘比斗的声音传来,傲霜心神不寧地望去。从一开始就是万里佔尽了上风,玉娘只能勉强接招,到了后半段,几乎已经伤痕累累了。
傲霜这时才发现,万里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只要他愿意,一招就能让玉娘毙命。那又为何要对伤城说,他需要他呢?傲霜疑惑地望向伤城,见他怀里的星临脸色已经不再那么苍白,眼睛也稍微地睁开了。
伤城将星临轻轻扶了起来,用低沉的嗓音将傲霜唤到身旁。
「扶好。」
将星临交给傲霜后,玉娘正好就被万里拋至半空中,再狠狠摔落在竹帘前的地面上。
说时迟那时快,伤城将桌上一只倒放的空酒杯拾起,用手指弹了出去,打在正要爬坐起身的玉娘身上。顿时玉娘一动也不能动,而不知道这一切的万里,正提着刀往他的颈肩砍去。
这一幕,实实地落入了星临的眼中。师父再三叮嚀的话,犹言在耳──要成为强到能不伤人就能达到目的的战士。
可是,都是因为她不够强,没有办法达到师父的要求,所以才让万里为了她挺身而出。要是他因为伤了玉娘,甚至杀了她,那玉娘也等于是间接被她所杀。这样一来,对师父的承诺,是不是就不能兑现了?
所以不行,不能杀了她!不能伤了她!不行──
彷彿听到她内心的呼唤,万里手中的漆黑唐刀在离玉娘仅仅一寸时,停了下来。他的眼神微微地移向了被傲霜扶着的星临身上。
感受到他的眼神的星临,撑着身子想站起身,身旁的傲霜着急道:
「你还是躺下比较好吧?」
相反地,伤城却是一把扶住了她,在她穿又过狭窄的桌边走道后,才渐渐松开了手。四周的人们因为万里突然停止攻击的怪异举动,也跟着鸦雀无声,连风都不想打扰他们似的安静了下来。
星临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撑着一口气往前走。
「重要的东西,不该用刀来保护……」
每走一步,就想起一句师父曾经说过的话。
「承诺,可不是只靠嘴上说说……」
疲惫的身子开始摇摇欲坠。
「无论有心还是无意……」
终于像是突然使剪断线的傀儡,失去了重心。
万里以飞快的速度衝了过去,两手还紧握着绝不能轻易松开的漆黑唐刀,所以只能靠着绕过星临腋下的手臂来接住她,根本顾不得早已因为战斗而略为松脱的黑纱斗笠,因为这个突然的动作而掉落在地面上。
乌黑的长发下,是一张苍白的、略尖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