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哪里去!”
谁也不知道李妈妈是何时出现的,黑着脸凶神恶煞冒了出来,一把就将福娘从陶三怀里拽了出来,“不害臊的小蹄子,还不快跟我回家,羞不羞,光天化日就和个男的拉拉扯扯,你不要脸,你妈妈还要脸呢,滚,给我滚回去,明儿就给我接客!”
福娘被她妈妈这么一拉扯,脸已经白了三分,又听见亲妈说的话,更是褪去了血色,整个人哆哆嗦嗦的几乎要缩成一团,可还是颤抖着反驳李妈妈:“妈妈,我和三郎是真心相爱的,没有做过什么让您蒙羞的事。”
“呸!你还有脸说!”李妈妈勃然大怒,扬手就要扇她一个巴掌,看得躲在巷子里的玉娘都有些发慌,险些忍不住窜出来阻拦。
好在陶叔谦总算还是个男人,眼见着李妈妈要动手,他饶是再恐惧李妈妈也冲了出来,替福娘结结实实挨了那一巴掌。
“好。”玉娘在阴影处暗道一声,单这举动,就可以给陶三加一分。
李妈妈那巴掌可不是好挨的,蒲扇那么大的手,木柱粗的胳膊肘,这一巴掌扇下来,柔弱些的姑娘能被劲直接刮地上去。
就是陶叔谦这么一个男人,左脸也一瞬间就红肿起来,冒出五指红印,口里更是流出血来
“妈——”,福娘凄惨惨跪下哭求道:“别打了,我跟您回去,您饶了三郎吧,我跟您回去嫁人接客,别打他了!”
“别这样说,”没等李妈妈开口,陶叔谦就把福娘护在了身后,他面朝着李妈妈跪了下来,诚恳求道:“妈妈要是想打人,您打我,就是拿棍子我也无二话,您别打福娘,她身子弱,挨不住的。”
“哼,”李妈妈啐了一声,“你以为我不敢打,就凭你拐带我儿,我现在把你打死了,县太爷也定不了我的罪去。”说着话,她左右看看,不知哪里找出根拳头粗细的长棍出来,执手就要往陶叔谦头上砸去,“小子,我要你死!”
“好哇。”玉娘被李妈妈这段表演震撼住了,无声的鼓起掌来,李妈妈那咬牙切齿的感情实在发挥得好,一点不像演,倒像是真想要了陶叔谦的狗命。
诶,等等——
玉娘反应过来,急忙忙冲了出去大叫一声,“妈妈别动手!”
木棍带起的劲风停滞,离陶叔谦的脑袋险险只有寸许的距离,看得围观人都心跳加速,好家伙,这要是真砸过去,明年今天就可以吃陶三的周岁席了。
玉娘赶紧把木棍从李妈妈手里卸了下来,太危险了,实在是太危险了,她这会心脏都在狂跳,实在猜不着若是自己不喊住人,李妈妈那棍子到底砸不砸下来。
玉娘诚心拦住李妈妈,带着哭腔劝道:“妈妈您今儿就是打死了福娘和陶老爷,又有什么用呢,福娘是您养了十来年的亲女儿啊!”
”我……你……唉……”李妈妈指着玉娘,又指着搂着陶叔谦胳膊不肯放手的福娘,面容似乎苍老了下来,长长叹息了一声,捂着脸道:“你以为是我非要拦着吗,我今日要是不打死他,李家,陶家,全都要死啊!”
“陶老爷,福娘是我亲生女儿,我难道不想她幸福?我难道不想她觅得一个如意郎君?可问题是,已经有大老爷盯上了福娘,要送她去火坑,她不去,别说我们李家,就是你们陶家上下数十口,那都是一个死,你想清楚了,就为了你们两的幸福,要赔上这些人的命吗?”
李妈妈苦笑了一声,挥开玉娘的手,灰心丧气的往李家走去,“你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再来。”
说完话不禁踉跄了几下,跌跌撞撞差点摔在地上,看得福娘惊慌失措,下意识就冲上前去死命搭手撑住了人。
李妈妈想推开福娘,福娘扭过身子含泪看了陶叔谦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扶着自己妈妈往巷子里走。
刚才还热闹还剑拔弩张的场面刹那间就冷落了下来,陶叔谦嘴里喃喃着,身子却像抽干了力气使不上劲,“怎么会?怎么会牵扯到我全家人的性命?怎么会?”
他这会连脸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眼前只剩下福娘临走时的那个眼神,可耳朵里不断回想的却是李妈妈说的话语,叫陶叔谦也六神无主起来。
他自然是爱福娘的,爱到连李妈妈挥棒也不躲避,宁愿抛弃家财和福娘私奔隐姓埋名;可他同样也爱家里人,实在做不出为了自己的幸福害全家人丧命的选择,那样,他就算是娶了福娘,又有什么用,那是家里人的血换来的妻子呀。
一边是福娘,一边是家里人,两头都连着陶叔谦的心,叫他怎么办才好。
陶叔谦面容痛苦,他实在无法做出选择,牙齿紧咬着近乎要咬碎了,拳头砸着地面企图能找寻答案。
“陶老爷,我有一个法子,可是需要你担命,你敢不敢听。”
作者有话说:
清平县最佳女主角究竟花落谁家呢? 第120章 玉佩
玉娘的信写了两封,一封托陶叔谦往码头那边委托人寄给二姐二姐夫,一封托桃花源酒楼武掌柜每月往府城去的马车队里送去,虽然时间花的久,可安全性高。
为着闼东之和黄县丞的缘故,县城里的官驿十分不靠谱,天晓得请他们送信最后能送到哪里去,至于叫人亲自跑一趟,那就更不可能了,李家上下都出不来四个城门,显然还是怕她们跑了,恐怕得等福娘上都才会放松些许。
她这里信才寄走,可巧也有外头也有信寄回,闼东之捏着信纸顾不得他公子文雅之风,急忙忙走到黄县丞的后院内道:“最新邸报,西北那边残部竟然撑下来了。”
“哦?”黄县丞也十分震惊,“就凭那些残兵败将,总不过千余人吧,他们是怎么守住的?”
“可不是,”闼东之也纳闷,先前朝廷五万大军都不敌贼寇,怎么倒是剩下这些个缺胳膊断腿的反倒撑了下来,这不是把上头人的脸面往脚底下踩么。
“刘公公如何,可还活着吗?”黄县丞急忙询问道,刘监军是贵妃这边的人,当初派他去就是为了挤兑邝惟,谁知他不中用,反倒领了败仗,连带三老爷都吃了瓜落,这会他要是还在,倒是能补些功劳。
“还活着,这回就是他派人送回的战报,当日幸亏刘公公身边亲兵卫长舍命救了他,在其余亲随护卫下退到了榆林城中,只是刘公公身上带伤,高热不退,养了一个多月才清醒过来,城中如何抵御贼寇,内情细里全然不知。”
“信里只说是榆林城县令主事,上下军民一心,抵御外敌,此乃哀兵必胜。”闼东之也知道这信里说的全都是屁话,可目前的消息就这些,也只能将就着看了。
他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城池县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加上那些吓破了胆子的瘸腿汉,就真的能把城池给守住三个月之久。
“不论假不假,但能撑住,就是大功!可见那西北贼寇不过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先前带兵的赵谈实乃无能废物,才会将五万大军优势付之一炬,”黄县丞一拍桌,忽的庆贺起闼东之道:“哎呀,贤侄,你的青云路已至,合该凭风而起啊。”
提起自己的前途,闼东之谦虚的请教道:“还请姻伯指点,小侄实在不知路途何处。”
黄县丞笑着一指那信纸,“贤侄纵使才华横溢,也终究不曾经历过官场,先前战败是过,以城坚守为戴罪立功,如今已经探听得贼寇虚实,合该一鼓作气歼灭贼军,那可就是大大的功劳了。”
“刘公公此番虽补过,可终究还是要召回进都听候处置的,他这一回,曹公公那定要派人前去分功,这个时候贤侄奉上佳人,岂不正和曹公公的心意,所以我说你的东风到喽。”黄县丞捋着胡须,面上高兴,心里却有些懊悔,要是不将闼东之请来,由他一人巴结上曹公公,恐怕去西北分功的人就是他了!
唉,可惜呀,黄书琅实在可惜,都怪他前后顾虑太多,眼看着到手的官位就这么飞走了。心里难受,脸上还得替闼东之筹谋,巴结不上曹公公,退而求其次巴结上闼家也行。
闼东之听黄县丞这么一分析,自己也大为欣喜,是呀,正好赶上了,可见时机在他,运势正旺。
他自矜道:“此事也有姻伯一功,若非您发现此女,小侄有哪里来的机会呢,姻伯放心,等小侄回到长安,一定向曹公公美言几句,届时将姻伯调回长安,做个都官,也好和大嫂父女团聚。”
“好好好。”黄县丞与闼东之开怀大笑,举杯畅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