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叔谦看着他哥,没回答他的问话,反而问道:“如今福娘有这个身世,二哥觉着,她能做我的妻子了吗?”
“你还惦记这个!”陶仲宾双眼一瞪,却见他这个往日软弱的堂弟这回倒是有些勇气,敢正面不低头的盯着自己,意外道,“长出息了嘛。”
就冲这个,陶仲宾都有些想要感谢李福娘了。
经历过这一回事,老三长进了,胆气都壮了几分,好,很好。
他满意道:“既然她身家清白,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自然可以娶进门。若不是她生在十街,我何苦要做这恶人阻拦你们。”
“二哥说的当真吗?”陶叔谦满怀期冀,显得很是激动。
“那当然,”陶仲宾微笑着,大有长兄的关怀,“仔细一看,她还是蛮配你的,人长得也不错,又会作诗又会乐器,就是和你娘也能有些话题,只是……”
他话锋一转,“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她人都要去长安了嘛。”
陶叔谦心道,不晚,就是到了长安也不晚。他听到自家二哥应允了的话语,暗下决心,该准备起来了。
闼东之是五日后的行程,陶叔谦这几日就该预备下东西来,他这里紧急,海棠巷的宋妈妈比他更着急。
这会子坐也不坐,在屋里急的团团转,足要把鞋底磨破了才罢休,“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怎么不多呆一会?哎呀,这连半月都不到就要回都城?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的。”
宋妈妈急的肠子都要打成结了,哪知一扭头,看见小七没心没肺还坐在桌前吃喝,没忍住一伸手就揪住了她的耳朵,“你听见了没有呀,闼老爷走的事就没和你说?还吃呢,这玩意体寒,小心吃多了伤身子。”
小七捧着去了皮籽的香瓜美滋滋的在啃,猛地被她娘打断,咽下嘴里的瓜肉噘嘴道:“我又不是闼老爷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这事,我的身子好着呢,吃一百个也没事。”
“你这个不中用的唷,”宋妈妈气得肝疼,指着外头道:“吃吃吃,你就知道个吃。你瞧瞧人家玉娘,才出场不下一年人家就为自己挣了好大银钱赎身,再瞧瞧人家银花,那也是勤勤恳恳的在替她妈做生意,哦,还有许家姐妹俩,也傍了老爷买了房子,五朵金花里头,怎么就你还没开张。”
怪不得宋妈妈着急,当初端午五人出道,算来也快一年了,这一年中其余四人都或多或少的传出名气挣到了银子,剩下小七一个浑浑噩噩浪到如今,眼看着六巧要走,宋家一个撑门顶户的花娘都没有,宋妈妈这几日梳头都发现自己愁得多了几根白头发。
看小七还是没有心气,宋妈妈一气之下,干脆伸手甩了自己好几个巴掌,“我这不中用的老婆子,我还活着做什么,叫人家看我的笑话吗?”
清脆的巴掌声看得小七长大了嘴巴,顾不得什么吃喝了,赶紧上前就拉住了她妈的手,“妈!你这是做什么!”
“你别拦我,”宋妈妈涨红了脸,“反正我也管不了你,我还不如趁势打死我自己,省得将来受别人的气。”
“好啦好啦,”小七抱住宋妈妈,两只手将人捆得严实,凑上前用头发摩挲着她妈妈的脸撒娇道:“我接下来这几天多往崔家那边走走,好好讨好闼老爷,一定不叫妈丢脸,您看成吗?”
宋妈妈哼了一声,“你要是有心,你就每日中晚两趟的给我过去,好好献殷勤把人留下,若是留不下,至少钱得留下,我可看见了,胖头鹊坐崔家的轿子回来的,带了一箱子的金银珠宝呢。”
“好——”小七拖着长音答应下来,竖着指头发誓,“您就放心吧。”
她果真接下来两天中午一趟,晚上一趟的过去,连门房都熟悉了人,见着小七过来笑嘻嘻道:“七姑娘您又来了,诶呦,银花姑娘都没您这么勤快,您来我们这都快赶上回家了吧。”
小七弯着眼没因为门房的打趣生气,反而也好脾气的跟着笑,“要是回家就好咯,这么大的院子呢,有院子有河的,得多大福气才能住上呀,我可没这么好的命。”
她叹着气,小脸皱巴巴的活像门房养的小猫崽子一样,看得他都有些怜爱,不由得安慰道:“您说笑了,要是闼老爷带了您回长安都中啊,到时候住的屋子,恐怕比这大得多得多哟,长安的屋子可都是一层挨着一层的,数不清的院子,看不完的景色。”
“等您到了那再看,我们这不过小破屋子,一点不稀奇。”门房也知道小七她常来的原因,这会帮她鼓劲。
“您快进去吧,外头冷,才刚有人送信过来,闼老爷这会儿在书房里呢,书房的路线您熟,小的就不多事禀报去了,正好啊,给闼老爷一个惊喜。”他朝小七挤眉弄眼,暗示她悄悄的过去,跟闼老爷玩点小花招。
第122章 溺水
书房里,闼东之看着前来送信的人惊疑道:“怎么是你来了?”
一般送信的不过是托人代送亦或是借助官驿顺便,哪里会专门派人前来,这送信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家大哥的亲随,名唤林立充。
闼夫人生有三子,老大闼齐之习文科考,可惜天赋平平,如今还只是个秀才;老二闼理之学武入了锦衣卫,搭上了曹老三,现今已经做到锦衣卫校尉之职;老三闼东之,打小聪慧好记,去岁蒙恩贡得了贡生,是闼礼最看重的儿子。 也正因此,外头便管闼家叫鸡头豹身凤尾来形容闼礼的三个儿子,闼齐之虽然年纪大,可本事不如底下两个兄弟,和他们的关系自然也就平平,闼东之可没想过这回的信是他哥身边人给送来的。
林立充弯腰行礼道:“三爷不知,此次事情紧急,大爷担心若是托人去信容易泄露了消息走漏了风声,所以特意派小的坐水路快马加鞭赶来传信。”
闼东之见他说的这样郑重,便出门吩咐下人,不许靠近院落一步,然后才回转过来,询问林立充道:“什么消息这样紧急。”
林立充上前轻声道:“兴王病重,听宫里的消息,怕是危险了。”
“什么!”闼东之震惊道,随即追问他:“这事可真,从哪里听来的?”
林立充从自己腰带里取出一封糊了蜡的密信交于闼东之,“三爷请看,这消息是曹公公从厂卫那边打听到的,据说月初就病了,只是当时瞒着众人,卧病半月也不见好四处寻医问药,露了痕迹瞒不住,才泄了消息出来。”
“哎呀,哎呀,”闼东之激动的在书房里疾步,要是一病死了,对于他们来说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兴王是皇上的二子,自从太子病逝之后,就以他为众皇子之长,饶是景王有贵妃生母也争不过他去,毕竟皇上也是从庶长子继位的,有此先例,名正言顺,硬生生挡在了景王爷的前头,恨得他们牙痒痒。
可要是兴王没了,景王内有贵妃争宠,外有庶长名分,他老人家继位岂不是理所应当,等王爷上了位,贵妃便是皇太后,他们闼家搭上这条人脉,可算得上是平步青云了。
闼东之用小刀揭开蜜蜡,信里果然写了二哥盯梢兴王府的经历,还专门收买太监买了王府药渣送去分析,闼礼叮嘱他尽快返都,必须趁此机会压制晋王一派,西北这功劳,绝不能让给旁人。
他们两人在内商议,林立充催促道:“老爷的意思是叫您今晚收拾东西,明日就走,免得耽搁了时候,虽然咱们攀上了那边,可曹公公的义子义孙众多,大家都想分着一杯羹,人多杯少,得先抢占位置。”
闼东之点着头,“我这里事情办得也差不多了,既然要紧,就干脆明儿带了那个福娘就走,等到长安婚事一办,咱们和曹老三也算是姻亲,功劳必定有我们一份,曹公公喜爱这等才女,见到了人一定喜欢。”
嘘——
闼东之突然用手示意林立充,他似乎听见外头传来了些许动静,嘴里话语没停,脚步悄悄来到书房边的门那里,猛地一拉,果然见着了窗户那里有个人影迅速跑开,地上还搁置着一个小食盒。
好啊,原来有只小老鼠。
闼东之掖起袍角就追了过去,他的脚步快,没几下就把人逼到了园子里,看见树后头露出的裙角,他狞笑了一声,故意道:“奇怪,怎么没看见人。”
说完话,绕了一边,慢慢的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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