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尧连忙开口:“皇上,这等奸佞理应严惩,臣等并无异议。”
众人纷纷附和,借此表明立场。
祁砚也松了口气,皇帝总算给出了一个解释,如此《周律》的威严也不至于被动摇了。
“既然如此,那朕就处置了……拖下去吧,待朕率军亲征之日,祭旗。”
禁军立刻将瘫软在地的一众人都拖了下去,哀嚎声瞬间传遍朝堂,朝臣却再无一人开口,一是被殷稷话里的“亲征”两个字惊住了,二则是实在不想为他们求情,甚至见他们如此下场还有些痛快,这些人真是可恶,身在朝堂,竟存谋逆之心,还算计了他们做挡箭牌,若不是皇帝明察,他们万一也被牵扯了怎么办?
“至于你……”
殷稷淡淡开口,打断了朝臣的胡思乱想,众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瞧见了徐功。
虽是揭露王家罪证的功臣,可他这些年与王家为伍,身上不可能干净,对方似是也知道自己活不了,俯身磕了个头:“罪臣自知与王家为伍期间,犯下大错,只求一死,可臣那妻女对臣以往所做之事皆不知情,请皇上开恩,饶她们一命。”
殷稷轻轻敲了下龙椅,却看着他并没有言语,徐家人丁单薄,留女眷一命也不是不行,但是……
“罪臣还有一物献于皇上,”徐功像是看出了什么,忙不迭从怀里又掏了一份折子出来,双手奉于额前,“此乃罪臣于王家屈膝多年所得,请皇上过目。”
蔡添喜将折子接过,仔细查验过并无问题后才递到殷稷手里,却是极厚的一封,上头密密麻麻写的都是王家累世经营下的私产,不,这已经不能说是私产了。
看见这册子,蔡添喜才明白为什么大周自从开国起便一直国库空虚,田地,粮食,布匹,民生之需竟都被这等蠹虫藏匿,宁肯腐烂也不曾拿出分毫救济,实在可恨。 “朕允了。”
殷稷将册子递给蔡添喜,谢蕴之前也做过猜测,但毕竟不是亲身经历,还是差了许多,徐功此举算是省了他很多事情,最直观的一点便是今年的征蛮税,不需要收了。
“这般有诚意,朕给你个体面。”
这意思是他不需要下狱,罪责也不会昭告天下,只要选个合适的时机自裁便好。
徐功没想到自己能得到这样的恩典,激动得浑身发抖,连忙磕头谢恩:“臣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禁军立刻上前将他拖走了,谢恩声却仍旧远远地传了过来,听得人唏嘘不已,殷稷仍旧面无表情,随手将那封记录着王家罪证的折子扔了下去:“着大理寺查证,刑部会审,御史台监察,若尽皆属实,灭族。”
裴延连忙上前将折子捡起来,正要说接旨,声音就被人压了过去——
“皇上开恩。”
祁砚出列躬身:“叛国者罪不容诛,可王家并非全都恶人,还请皇上秉仁善之道,饶他们……”
“祁卿,”殷稷微微一抬手,脸色虽然淡淡,却有不容忽视的强硬流露出来,“还是说一说伐蛮的事吧,方才你们也听见了,朕打算御驾亲征,诸卿以为如何?”
祁砚被堵住了话头,脸色变得很难看,叛国罪的确是大罪,可若是当真有先皇遗诏在,那这罪名便是不成立的,何况王家那么多妇孺老幼,是不可能参与到这种事情里的,这般武断的灭族,太过残暴。
“皇上……”
“皇上英明。”
赵仓满猛地开口打断了他,说话间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赶紧闭嘴,王沿为什么不敢正面和皇上喊冤?不就是知道以皇帝现在的脾气他讨不了好吗?祁砚明知道这一点还要犯忌讳,实在是太不聪明。
祁砚看懂了他的暗示,叹息一声退了回去。
赵仓满这才再次开口:“逆贼多次挑衅我边境,皇上承天授命,此次亲征必定直捣黄龙,永除后患。”
周尧等人连忙躬身附和,他们也不是真的同意,只是改变不了皇帝的决定,只能听从。
殷稷满意地点了下头:“如此,朕出征之后,这朝廷就先交给你们了,替朕看好家。”
“臣等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兵部,”殷稷看向周尧,“粮草如何?”
“回皇上,已备齐一百万斛米粮,另有六十万斛正在调集,以供转圜。”
“好,”殷稷扶着龙首起身,凛凛的目光扫过一眼看不见尽头的朝臣,“建安五年,逆贼楚镇发动内乱,霍乱朝纲,残害百姓,朕之亲朋亦受其害,时隔三年,贼子乱我大周之心不死,竟妄图拥立庶人殷时建朝称制,是可忍孰不可忍?传朕旨意,三日后朕将御驾亲征,北上伐蛮!”
第648章 没人给你们备早饭?
御驾亲征的消息瞬间传遍了京城,百姓对此议论纷纷,也有人暗中传递消息,繁华之下是数不清的暗流涌动,殷稷却无心理会,传了几个心腹重臣去御书房,商讨出征后朝中如何安置。
祁砚颇有些寡言,只有殷稷提到他的时候他才会开口,一行人商讨得入迷,日头一点点大起来也无人理会,直到此起彼伏的腹鸣声响起,众人才纷纷回神,彼此对视一眼,尴尬得笑出声来。
殷稷摆了下手,止住了赵仓满的滔滔不绝:“众卿都饿了,暂且歇息片刻吧……蔡添喜,传些茶水点心来。”
蔡添喜连忙去了,众人纷纷躬身道谢,不多时点心就被送了过来,众人也不客气,纷纷取了合自己口味的来填肚子,钟青却瞧见殷稷并没有吃的意思,颇有些纳闷:“皇上怎么不吃?”
“朕早上用过饭了。”
说着殷稷摸了下腹部,脸上却露出惊讶来,“今日朝会你们理应知道政务繁多,怎么,内眷竟没有为你们备饭食吗?”
朝臣们纷纷摇头,早朝的时辰太早,别说内眷了,下人都没几个起身的,自然不会备下早饭,他们都是下了朝再回去用饭,然后去衙门应卯的。 皇帝以往是从来不管这些小事的,今天怎么忽然问起来了?
虽然觉得古怪,可朝臣们也只以为是出征在即,皇帝关心朝臣们的安康,所以没多想,只言谈间为家人辩解了几句,可祁砚却听出了一点熟悉的味道,顿时警惕起来,沉默了一上午的人头一回主动开了口,想要岔开话题:“臣以为此次……”
“你们的夫人倒是真省心,”殷稷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叹息一声开了口,“什么都不知道就不理会,哪像朕身边这个,朕做什么都知道,早朝的时辰那么早,非要让朕用了早饭再来,朕说吃不下还非要喂朕,生怕朕饿着,也就是没有人外人在,不然朕这脸都丢没了。”
朝臣面面相觑,点心都递到嘴边了也忘了咬,他们是头一回见这阵仗,脑海里却不约而同产生了同一个想法,皇上你真的知道脸是什么吗?
祁砚狠狠攥住了拳,他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