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都愣在那里,看着那洞,陷入了沉默。榻榻米有近两尺高,通过这个洞,完全可以让一个成年男性钻进去,并在里面宽敞地躺下。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在刘科他们进入包房前,就躺在里面,再到客人都走了后,钻出来杀了刘科,重新又躲进洞里,完全有可能。并且,因为之前谁也没有注意榻榻米,那么,凶手在刘科尸体被抬走后,甚至在咱这种娱乐场所里最为清淡的次日上午,钻出来,瞅个机会,大摇大摆地离开火龙城,也完全有可能。
想到这,我心里开始有点发毛,为这个洞的发现,并且可以肯定:凶手并不是从窗口进到房间的,而是事先就躲在包房里的。可又一个问题出现了——他是如何未卜先知地断定刘科会喝醉呢?又或者,就算事先有同伙故意灌醉刘科,可刘科会不会留在包房里休息,也并不是定数啊?
我们互相看着对方,都没有说话。八戒和小军也表情严肃,估计脑子里也和我一样,想着同样的问题。
三个人正互相瞪着,一号房门打开了,居然是古倩,嬉皮笑脸地冲了进来,说:“嘿!我上楼一问你们三位大哥在哪?全场子人都知道你们在这一号房里破案哦!”
见古倩进来,八戒和小军忙伸手把那三条木板重新盖上。我也忙转过去迎着古倩,拦住她望向隔间的目光:“古大小姐,你还真这么半夜跑出来了?”
古倩说:“可不!我等我家老爷子睡着了才跑出来的,谁让我们有死约定呢?”
八戒从隔间里探出头来,说:“古大小姐,你不会真要这么大半夜去海边游泳吧?”
古倩说:“去啊!要不我还提个袋子干吗?”
八戒吐吐舌头,说:“古大小姐,您老真疯狂!”
小军也从隔间里出来,说:“我和八戒就不当电灯泡了,你和邵波去鸳鸯戏水吧!”
古倩脸就红了,对小军扬起了拳头,说:“别胡说,人家邵波是不是有女朋友咱都还不知道,让人家女朋友听着你这胡话,可就饶不了我了!” 八戒说:“我可以证明!邵波没有女朋友,他除了和小妹姐关系好一点,也就没啥愿意说几句话的异性了!”
“小妹姐是谁?”古倩一下紧张了起来。
八戒说:“小妹姐就是咱小妹姐啊!你想认识下也可以,不过她年纪可以做邵波的妈罢了。”
32.
建雄哥的车钥匙还在我手上,我去到吧台,没有给建雄打电话,只打给了莎姐,问她建雄哥晚上还要不要用车,莎姐说:“不用,建雄哥都已经睡了!”然后叮嘱我,如果要把车开出去,别开远了,路上也小心点。
我装上古倩、八戒和小军,一行四人,浩浩荡荡地在半夜快两点时往海滩开去。
到海滩已经两点了。远处的灯塔闪啊闪的,偶尔经过的船憨厚地发出长鸣声。八戒和小军两个很是兴奋,先下了车,迅速地脱得剩条裤衩(那年代还不流行泳裤,都是一条底裤闯天下,女性也就穿个小背心,一条球裤之类的短裤下水,也就是说,那年月在海滩看到的风光,很是原生态。泳衣能拦住该拦住的东西不暴露,也坦然地暴露着该暴露的性感。而那年月女性游泳的小背心和球裤,却是时不时可以让你看到啥迷人的风光,甚至包括白色的背心湿了后的风光……),然后两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打闹着,如两个孩子般,奔向了大海。
海风轻轻吹来,吹到我脸上,也吹过古倩的脸庞。古倩扭头看着我,微微笑着,说:“好舒服的海风啊!”
我也扭头看向古倩,风把她的长发掠起,露出她雪白的颈子,我清楚地看到,她右边的耳垂下方,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我也微微地笑,望着古倩的眼睛,说:“确实好舒服的风!”
我俩靠着车门,并排站着,看着远处在海水里快活着的两条美男鱼。古倩对我说:“邵波,你知不知道很多人都羡慕你?”
我便愣了,说:“我有啥好羡慕的啊?”
古倩笑笑,望着远处的海,说:“市政府里那么多干部家庭的孩子,和你我年纪相仿的不少吧,也都进了政府部门上班。几年下来,一个个风华正茂的孩子,都被报纸和大茶杯给毒害得老去了,那种滋味,你应该懂吧!”
我淡淡笑笑,说:“我还真不懂!至少,你们得到了安逸的生活啊?我没法和你们比的。”
“安逸?”古倩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又望回远处的海,喃喃地说:“我们只是井底之蛙的安逸,而你,得到的是滚滚红尘的洒脱。”
“洒脱吗?”我也扭过头去,望着侧面的古倩。
古倩没有看我,继续喃喃地,如自言自语般说到:“我愿抛弃我那舒适的鸟笼,化为滚滚红尘中的一颗飞沙,随风……飘就飘吧!”
说完,古倩扭头,古灵精怪地笑笑,说:“这是我写的小诗,不错吧!”
我淡淡笑笑,说:“不错!”
而我身边的古倩,居然一转身,站到我面前,脸和我的脸只隔上几十公分的距离,说:“要不,你带着我一起滚滚红尘吧!”
我再次愣住。真正认识她,也就这么几个小时,而这丫头这举动,让我很是受宠一般。
之前我们一干政府部门的子女,玩笑中时不时有一句话:想火箭速度往上走,待嫁的古大小姐在向你招手。
而这时,很明显在对我示好的——这面前的古倩,却是这么真实地站在我面前。我甚至可以肯定,我只要一伸手,就能搂住她的腰,然后……
很可怕的是,我居然脸红了;傻傻地,我把脸往古倩脸上蹭去,我的嘴唇对上了古倩的嘴唇,古倩嘴角往上扬着,闭上了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海水中八戒一声大吼,让我俩从激情中冷静下来。只听见八戒在大喊道:“快看!快看!飞机!”
他娘的,确实有飞机……
观摩完飞机,古倩脱了白色的衬衣和短裙,里面居然已经是准备好了的小背心和球裤。我俩沿着八戒和小军的脚印,在他俩战斗过的海域,快乐地游着。
说实话,年轻真好。那些年月里,人像上了发条的铁皮青蛙吧,精力多得用不完,一晚上不睡,第二天还能正常上班和耍玩。搁在现在——快二十年后的今天,就上周吧,我和小军、八戒以及另外一个朋友,打个扑克打到凌晨六点,胡子都长得像个野人且不说,一晚上红牛喝了差不多一箱,出茶馆看着太阳,居然还都犯起恶心来。身体已经不是当年那不用上油的齿轮了。
33.
我们快四点上的车,回到火龙城。上到五楼开了个房间,各自冲冲洗洗。
这一晚上,古倩对我很好,或者说叫很暧昧。到她洗完澡,便也说要回去了,补个觉,还要上班。我送她到市委大院,临走时古倩把头凑到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和你在一起觉得很开心。”然后笑得像个疯婆子一样,似乎得到了啥天大的好处般,提着那湿漉漉的衣服,下车往自家楼跑了过去。 开车回火龙城的路上,我居然也掩不住地,内心感觉似乎甜甜的起来,像个初尝爱果的小孩。
那天睡到中午就被叫醒,建雄组织咱几个经理开了个会,无非是对于建伟哥的不幸进行了官方的宣布与通知,然后要大家不用人心惶惶,照常好好工作就是了。
开完会建雄还叫我聊了一些,还是围绕建伟哥的死,胡乱说了些啥没中心的话。
也就是这些没中心的话,让我从前晚的甜蜜印记中降落到了地面。下到二楼,我便给何队打了个传呼,想打听打听何队那边案子进展的情况。
何队很快就回了电话,声音很是激动一般,听我问一句:“案子怎么样?”他就在电话那头火气大了起来,说:“还能怎么样?结案了啊!邵波,你说咱分局怎么能这样办案?那天抓的那瘦猴现在植物人了,居然就说这案子破了,罪犯畏罪自杀,今天就要咱交结案报告了!”
我一听,也愣住了,追问道:“那钟大队怎么说?”
何队还是嗓门大大的,震得我耳膜发颤:“他?他能怎么说?他和咱分局大老板还不是穿一条裤子,大老板找他聊了半个小时,他就火急火燎地要黑猫写结案报告。我和黑猫说这案子是不是还要再看看,你猜他怎么说?他说看什么看?要你们咋做就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