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2 / 2)

春台花慢 半溪茶 2238 字 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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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细织,烟笼嫩柳,到了行宫的第二日,天上便落起雨来。

温芍陪着秦贵妃在行宫四处走走散心,在皇城里困得太久,人的身心都已疲乏了,出来透几口气也是舒适的。

行宫的宫室都被一层薄薄的雨雾笼罩着,朦朦胧胧的,颇有些不像在北宁,天边也被雾色晕染出青碧,温婉缠绵。

秦贵妃的辇轿稍前于温芍一步在前面慢慢行进,温芍则是带着幼妹纯仪公主坐在后面的辇轿跟着,时不时细声与纯仪说些什么话。

秦贵妃坐在辇轿上微微眯着眼,纤手抵在头上,懒洋洋的,一时想起了什么,便提了声音问温芍:“芍儿,你看这景致,比之南朔如何啊?”

南朔在南边,轻烟微雨是常见的,特别是在建京一带,春日自有一番独到之景,情韵两相宜。

温芍不知为何心下有些戚戚,她其实素来是喜爱南朔春天的晴好与细雨的,但此时却不很敢说,忖度之后才道:“自是北宁的更好。”

秦贵妃殷红夺目的唇角向上勾了勾,笑道;“在我面前,就不要装模作样了,我虽没养你,但你是我生的,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是一清二楚的。你往后也不必再想着南朔如何了,北宁才是你的家,你的一切都将在这里,把南朔的一切都忘掉,好好过接下来的日子罢。”

温芍揽着纯仪的肩,低头应了一声是,她眼里发涩,眼圈儿有些发红,好在秦贵妃在前面,不会看出来,纯仪自然是看见了,不过女孩子比男孩子生来要机灵许多,倒不会直截了当戳穿,而是试探着拉了拉温芍的衣袖,温芍朝着纯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纯仪便点点头不说话了。

一时辇轿到了行宫西苑附近,这里是前朝豢养各类猛兽货或是奇珍之地,自新朝建立以来便荒废了下来,短短四年时间,从前那些野兽异兽自然已经不再,四处都荒芜地厉害,杂草蔓延。 秦贵妃叫停了辇轿,远远望着:“荒废了倒不好,改日命人将这里修缮一番,另做用途也使得。”

秦贵妃如今是宫里最炙手可热的人,她的话自然是金口玉言,只在崔仲晖之下而已,已有内侍听了她的话连忙吩咐下去。

既然已经说了,秦贵妃便又多指了几处,细细与他们说起来,纯仪耐不住便从辇轿上爬下来要玩,秦贵妃不拘着她,温芍便也只能下来一起陪着纯仪。

不过纯仪懂得分寸,也只是围着秦贵妃近旁而已,一步都不肯走远的。

温芍与小孩子当然是玩不到一起的,她又有自己都说不出的心事,很快便立在了一边,只看着纯仪和宫人们玩耍。

绵密的雨势从天上洒下来,羽毛一般,她撑着伞站着,烟雨迷蒙之间,却看见远处走过来一个人。

她原以为只是宫人,然而那人却走得快,今日雾蒙蒙的看不真切,等快要到跟前了,温芍才认出来是崔河。

温芍心里咯噔一下,立刻上前走到了秦贵妃的辇轿旁,这时秦贵妃等也注意到了,因崔河好歹是皇长子,宫人们自然是不能拦他的,只能让他过来。

昨日崔河被顾无惑骗去了城外,顾无惑却没有赴约,反而来行宫见了崔河,而宫里也死死瞒着崔河,等到了入夜,崔河都没有等到顾无惑,这才发觉自己是被他们耍了。

堂堂一个皇子被戏耍至此,崔仲晖在行宫见顾无惑的事,更是没有一丝风声传出来,可见不仅是在宫里,更是在朝野上下失了势,崔仲晖的心意明显,朝臣们自然是跟着他的心意行事的。

崔河满腔怒火却找不到地方发泄。

第45章 受伤

见他走上前来,秦贵妃身边的内官便问:“殿下有何事?”

崔河先是给秦贵妃行礼请安,秦贵妃叫起之后,他才说道:“我今日是来向父皇请安的,贵妃娘娘一向可好?”

温芍细细地看着他,只见他脸上倒挂着笑,也不见有什么咬牙切齿的。

秦贵妃便与崔河说了几句话,都是老生常谈的场面话,样子还是要做足的,说完之后崔河便要告退。

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却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来,温芍站在秦贵妃的辇轿旁边,那寒光出鞘的瞬间便照在她的脸上,迫得她不由闭上眼睛。

已有反应快的宫人喊道:“保护贵妃娘娘!”

可崔河拔了剑出来,周遭便已经乱成了一团,他拿着剑直往人身上砍,这边都是内侍宫人,侍卫虽在不远处,可已经来不及赶过来,霎时四周都是叫声。

温芍看见秦贵妃身边的女官被崔河砍到手臂倒地,她不再做他想,立刻扔了伞,冲到秦贵妃面前去,辇轿已经被放在了地上,温芍眼看着崔河提着剑就要来,只能用身子死死护住秦贵妃。

崔河的脸色煞白,看见温芍和秦贵妃母女,大笑道:“娼/妇贱种,祸害我崔家,迷惑我父皇,今日我就砍了你这妖妇,也好过我一人下地狱。”

旁边的宫人许多都见了血,温芍明白崔河是来真的,又听他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吓得肝胆俱裂,然而也再顾不得什么了,温芍怕他真的把秦贵妃砍了,于是只能用手抵住他提着剑即将要砍下来的手腕。

崔河见到温芍,冷笑更甚:“我让你从了我你不肯,那你就陪着你的亲娘一起去死吧!”

他手下稍一用劲,温芍又哪里是他的对手,顿时被他压得跪在地上,那剑越过温芍的头顶就要直刺向秦贵妃,温芍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身子往后一仰,再次挡住了秦贵妃,而那本要落在秦贵妃脖颈上的剑,也刺偏了几分,砍在了温芍的肩膀上。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侍卫们已经纷纷赶到,夺过了崔河手中的剑。

直到崔河被压起来,温芍才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痛楚,她今日穿的是一件鹅黄的广袖宫装,剑刃锋利,宫装的半边衣袖已经被温芍流出来的血染成了红色。

“芍儿!来人,快来人!去请太医!”秦贵妃叫起来,慌忙用手去捂温芍肩上那个汨汨的伤口。

温芍本不是那种胆大不惧死之人,为母亲挡剑乃是出于本能,眼下伤处的疼痛如潮水一样把她淹没,她怕得浑身都开始发抖,连今日温柔的雨丝,都变得狠厉起来。

温芍被抬回寝殿时,太医已经在寝殿里候着,宫人将帷帐放下,女医官便跟着进了里面,稍作处理之后再让太医诊治。

温芍死死地闭着眼睛,她倒还没到晕厥的地步,但她已经无力睁开眼,也不敢睁开眼,她害怕看见从自己身上流出来的血,也怕看见宫人太医们紧皱的眉,像是在宣布她的死期似的。 帐外是秦贵妃低声念佛的声音,夹杂着纯仪的低泣声,而后那念佛声仿佛进了一些,温芍后知后觉,原来是秦贵妃进了帐中来。

女医官为温芍上药处理伤口,秦贵妃便问太医:“怎么样?她的肩膀和胳膊会不会有事?”

“贵妃娘娘请放心,温姑娘没有大碍,只是也实在凶险,再深半寸便要伤到筋脉了,若是伤到筋脉,那日后行动便会不便,所以这伤也要悉心养着。”太医低声说道,“温姑娘流的血也多,不好好调养怕是会伤了根本。”

秦贵妃连忙让太医下去开药,不过听太医说了温芍没事,总归是舒服了一些,于是在温芍的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温芍被细汗濡湿的额头。

她的手很柔软,很细腻,温芍很喜欢被母亲这样抚摸,但是她找到秦贵妃之后已经长大了,甚至也是做母亲的人了,自然是不合适再被这样爱抚的。

所以此刻,她很惬意。

温芍慢慢睁开眼睛,说道:“母亲,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