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不说我也知道。曾经投入那么深的感情,怎么可能忘记?”泪西幽幽叹道,握着她的手指紧了紧,传递着安慰。 颜儿盯着随风飘落的花瓣失神了一会,侧过头坚定道:“泪西,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啊?”
“我觉得银翟真的很不错啊!”颜儿大声地说着,然后如一只翩翩蝴蝶,衣袂飘飘地离去,只留下泪西一人怔愣在玉栏旁边。
当夕阳斜映,橘红色的光辉柔柔落在窗台上的时候,以同踩着急切的步子穿过园子,奔进泪西的房中。
“姐姐”
“何事如此惊慌?”泪西正拿着一册书卷在读,她见楚弈每次回宫后都为国事操劳不已,她也想更多了解一些国家之事,希望能帮他分担一点。
以同绕到桌前,夺下她手中的:“姐姐,那个慕先生来了。”
“慕千寻?”泪西站起身。
“是啊,现在正在偏殿,跟大王谈话呢!”
“他来找颜儿的?”泪西喜忧参半。
以同点点头,又飞快地摇摇头:“不是,好象是来找姐姐你的。”
“我?”泪西皱眉,撂起裙摆走了出来“走,过去看看。”
夕阳下,两抹瘦长的身影并落在地上,楚弈与慕千寻迎面站着,他们的神情有点严肃,不知道在交谈些什么。
泪西赶到时,只看到慕千寻柔和淡雅的笑脸,这个男人怪不得颜儿会迷上他,就气质而言都是不可多得的极品。与楚弈这样几近完美的男人并立,他也不见逊色。
“泪西姑娘。”他的眸子注视着她微微颠簸的身影,能将邪君这颗高傲的心彻底收服,这样的女人定非寻常。
“慕先生。”泪西盈盈施礼,目光看过一旁薄唇轻抿的楚弈一眼。
“你怎么来了?”楚弈皱眉,揽过她的身子。
“听说慕先生特来找我,不知道有何事?”泪西狐疑着,心口微颤,隐隐浮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楚弈收起下颌注视着慕千寻。若是以前,身为北诏之王,他非常欢迎名满天下的慕先生前来,但自颜儿受尽委屈回来之后,他这个做哥哥的宁愿此人永远别来北诏。
没想到,慕千寻对自己的冷淡根本不以为意,还找借口要见自己的泪西,一想到此,他的手指忍不住收紧了。
慕千寻淡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泪西:“这是柯兄离去之前交给侍卫的,慕某特来转交泪西姑娘。”
泪西才伸出手去,却被楚弈更快地接过:“柯少凌留的?”
他锐利的黑眸带着询问与疑惑瞥向慕千寻,墓千寻脸色不变,微笑着点点头:“是,柯兄离去之前一心挂念着泪西姑娘,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再见一面,特意留下书信。”
楚弈一脸怀疑,他记得柯少凌自己决斗之时,已经伤势颇重,怎么可能当日就能带军回去大唐?难道他真的没死?转而一想,曾经自己一剑刺入他的胸口,几乎当场毙命,他都神奇地活了过来。看来,柯少凌真是命不该绝之人。
慕千寻瞥过他的神色,补充道:“柯兄还说,此番回大唐只怕很难有机会再来四诏,但是请泪西姑娘不必挂心,他一有机会就会派人稍信过来,请楚王好好照顾泪西姑娘。”
楚弈抓信的手指松了松,目光坚定:“当然,请慕先生回大唐后,记得转告柯兄,泪西的事他不用操心,楚弈这辈子都会好好爱护泪西的。”
泪西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友善,悄悄地蹭了蹭他,笑道:“慕先生从蒙舍过来,一路辛苦了,我让人为先生安排雅宛去。”
“慕先生是忙人,恐怕还有急事要去办,你安排雅苑做什么!”冷硬的话语,明白的逐客令。
慕千寻岂能听不出来,只是他已经打定主意,在没有见到那抹悄然映上心底的娇俏容颜之前,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呵呵,如此有劳泪西姑娘了。在下了然一身,没有什么要事,正想多留几日,好好参观一下北诏宫殿呢。”他的俊雅笑容看不出任何破绽。 泪西拉拉肌肉瞬间绷直的楚弈,笑道:“好好,回头我就让颜儿陪你好好走走,到时候还有很多地方要请教先生呢。”
慕千寻笑着与目光冰冷的男子对视,他的双目中也透出坚定不移的信念。
时间已过去三日。
泪西竭尽全力安抚着对自己也生闷气的楚弈,有时候感觉他真像个顽固的孩子,若喜欢什么人或事就喜欢得无以复加,若不喜欢的话半眼都不愿意多看。
“我英明的大王,你的气还没消啊?”泪西绞尽脑汁,硬巴巴地说着连自己都头皮麻的话。
楚弈轻挑了一下眉,仍然不动如山。
泪西怎么使劲也想不出第二句讨好的语言,急得一跺脚:“我知道你是疼爱颜儿,可是,你怎么就知道颜儿不想与慕千寻和好呢?”
楚弈看看她,口气不佳:“你让颜儿陪他到处参观,我都没有反对。但是这三天,你看到颜儿开心了吗?用膳时,你没见她皱眉的样子吗?我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颜儿如若慕千寻回来不是为了颜儿,你这样做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泪西见他突然对自己大声说话,睁大了眼睛,薄唇一抖:“相信我,颜儿肯定还是爱着慕千寻的。我也是为了颜儿好啊!”“我可看不出来!”为颜儿担忧着急的同时,他其实也恼怒面前这个女人不该擅自做主,不顾自己的感觉去热情招待慕千寻。
泪西抿起唇:“你看不出来什么?”
楚弈拢起眉宇,俊脸一片懊恼:“你告诉我,女人是不是真的不可能忘记以前的感情?”
“我早就说过”泪西倏然住口,眨动着水眸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其实是在质问我么?你还在怀疑我跟少凌哥哥么?”
狭长的眼角猛然抽畜,太阳穴跳动得厉害。
她说得没错,他就是该死地介意!而且介意了很久。他最最在意的只有她——她心里要什么时候才能忘记姓柯的?还是永远都忘不了?
小脸渐渐变得苍白,缓缓地摇着头,她以为自己做得够多,以为他早该全然相信了自己,就如她忘记了从前的一切不愉快,完全相信了他一样。
可是,他的神色,他的目光,他的语言都透露着一种信息,他除了她所以为的担心害怕,还有一直不肯跨越的信任。
“原来,你心底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她轻声道。
“不是对你,而是对我自己没有信心,行不?何泪西,我一直告诉自己,要相信你,你总有一天会忘记柯少凌然后爱上我。可是,每次对你说肺腑之言的时候,你不是不回应就是言顾其他。每次看你开心微笑的时候,我就恨不得永远珍藏你的笑容。每次抱你入眠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要学会满足”他的声音很沙哑,眼神有她从来没见过的疲惫。
“你”她怔怔地开口。
“我其实一点也不满足!你知道么?但我也不是个贪心的人啊,你说你看完柯少凌的信后,表现多么欣喜?而我呢?多少个夜晚,我全身心都渴望着你,忍受着煎傲,你又知道么?”
他突然上前一步,擢住她的肩头,气息喷在柔嫩的脸颊上:“你总是死守着自己的阵地,不肯让我多碰一下我愿意忍着,愿意尊重你可是该死的!我只要一想到你可能是为了柯少凌而守身,我就恨不得”
用力的指突然掐紧了她的肌肤,好似是隐忍许久的火山,一旦爆就不可收拾。那双漆黑的眼瞳燃烧着两团怒火,刺激得他的面庞邪魅不已。
泪西张着小嘴,柔弱的肩头被他掐得疼。她深吸一口气,虚弱地解释:“不是那样的”
“可恶!我不要听了!”炙热的双唇,以不可抵挡的度捕捉了她。
他辗转地吻着她,带着怒火,充满渴求,又似惩罚
她被动地闭上眼睛,内心大声地辩解——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我只是看到少凌哥哥平安无事,放了心而已
少凌哥哥还在信中真诚地告诉我,你才是那个最适合我,为我付出很多可以让我放心依靠的人,可你偏偏负气地连信都不肯看一眼。
而夜里,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应对你的热情,有点害怕第一次的到来而已,但是我真的爱你
在泪西以为自己就要在狂风暴雨的炙吻中迷失的时候,他突然放开了她,头一撇,大步踏出了大门。 屋内,温度骤然转为清冷,夜风掀起的她的长,她注视着门外,全身凉,突涌极度的空虚与失落。
自己真的还没有跨出那个囚笼,也伤害了他么?
夜色中,明月高悬。微风轻拂,掀起柳枝轻摇。
院中,慕千寻负手而立,月色下白衣胜雪,一声轻叹悄然而出。楚弈立在他的身后,俊美的五官同样浮过不可化解的忧愁。
“我们喝几杯吧。”慕千寻眉宇间的从容淡然已不复见。
“好。”楚弈没有迟疑,应声道。
独对窗外明月,泪西愁眉紧锁。寝房里寂然无声,只听到她不时吐出的叹息。
时而有宫女进来掌灯,她都惊喜地转头,然后,满眼失望。
平日此时,他已回房伴她左右,然后温柔拥她而眠。下午那一突如其来的矛盾之后,她就没见到他的身影,连同晚膳时也只知他在御书房中。
现在,他还在御书房么?
她该去找他了!
“姐姐,姐姐”以同慌张的声音响起。
泪西站起身来:“最近怎么回事?你总是这样慌里慌张的。难道颜儿出什么事了?”
以同急切中又带着闯祸后的尴尬:“不是颜儿,是大王”
“大王怎么了?”心口陡然狂跳,血色蓦然褪下不少,泪西冲过去抓住以同的手臂。
以同却低下头去:“姐姐听我说啦。”
原来,这几日以同在泪西的吩咐下,常过去陪着颜儿公主。公主与慕千寻的展看得人直着急。也不知道公主在犹豫什么,她明明还死心塌地爱着慕千寻,偏偏固执地对他不冷不热,与从前判若两人。
看着俊美英姿的慕千寻烦恼,以同实在与心不忍,却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她生怕公主一冲动,真跑去银暝国找那个银翟王子,思前想后终于想出一个主意。
泪西惊骇得睁大眼:“你你竟然给慕先生的酒里下了媚药?”
以同撇着唇瓣苦笑一个:“哪知道我才将酒送上桌,大王就一把夺过那酒坛,还吩咐我另开一坛给慕先生。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大王已经掀开坛盖直往嘴里灌酒了”
“你下了很多药?”泪西走出口门。
以同急急跟了上去:“我是想早点撮合公主和慕先生,想万无一失才姐姐”
泪西的身形从来没如此快过,以同盯着那抹淡影,嘴角露出狡猾的笑意。
他好重!
他的气息好醉人!
好不容易请慕千寻将他扶到房间,门才关上,他就骨碌从金塌上爬了起来。她急急上前一扶,他长臂一伸,将她紧紧抱住。
翻身,压下,他的胸膛将她困在怀抱里。
清爽的味道配合着烈酒的醇香,还有若有若无的奇异幽香撩鼻,泪西小脸晕红一片,小手被困已无法挣扎。
“泪西泪西”他低声呢喃着她的名字,醉人的呼吸吐在她的额头。
适才慕千寻纳闷,邪君怎会醉得如此之快?以同只得满脸赔笑解释:我家大王酒量差,一喝就醉 泪西模糊地想着,以同这药大约还有催醉的效果吧。
身子越来越热,似有大火蔓延,额头很快渗出汗珠。
“楚弈,楚弈”泪西好不容易空出手来,拍打着他的脸蛋,想让他意识清醒些。
楚弈睁开沉重的眼皮,费力地注视着身下的人儿,漆黑而迷醉的眼珠子对了好久好久,又低喃一声:“泪西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爱我?”
奇怪,他究竟喝的是什么酒?怎么才喝几口就浑身着火了一般?连意识都朦胧得迅不过,他还是看得清楚,怀中呼喊自己的人,正是自己最爱的女人——泪西。
“弈你没事吧?”泪西被他重重压着,淡淡的眉头紧皱在一起。他真的好重,她都快不能呼吸了。
仿佛觉察到身下人儿的痛苦,他猛然一翻身,将她置身于自己身上。
火热的身躯,抱着柔软馨香的她却如在冰窖中一样舒服,他微笑了起来。
泪西一个使劲,挣脱虚软中的他,站了起来。心怦怦跳得厉害,她注视着他的容颜,真的屏住了呼吸,只为他绝美的一笑。
姐姐,我刚刚下的药分量有点重没想到大王会一口气喝那么多的。所以姐姐,你一定要抓紧时间救他啊,否则大王体内就会滋生出一种毒气,剧毒
以同的话回荡在耳边。
泪西低头注视着他紧蹙的眉心,额头的汗珠滚落地越来越多,神色十分痛苦,似在忍受最困难的煎熬。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对不起姐姐,我一心想撮合公主嘛,当然没有其他办法了不过姐姐怎么这么问啊,你是大王的国妃娘娘,每天晚上都跟大王一起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记住啊,早点救醒大王,否则
“泪西”楚奕紧抓着她的身子,大手开始不规则地游移起来。
“我在这”细密的汗珠在额心渗出,她咬了咬唇,嫣红的脸蛋像熟透的桃子。缓缓地,颤抖的手指带着毅然的决心,解开胸前的衣襟,然后是亵衣
烛火摇曳,映着她玲珑而美丽的身躯。
他醉眼半睁,喉头一阵干涩。这不是在做梦吧?昏黄的光线中,她带着坚定的羞涩,慢慢向他俯下身,手指也缠上了他早已被扯开的襟口。
一个大力,他再次将她拖住怀中,反压在身下,火热的唇直接吮上那柔嫩细腻的肌肤
门外,走廊上。
宫灯两排,整齐而明亮,夜色中分外美丽。
两个娇俏的身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她们正捂嘴偷笑,悄悄地谈着话,还不住往灯光朦胧的大王寝宫投去视线。
“公主,我这招灵吧?嘿嘿。”小以同得意地笑道。
颜儿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笑得有点奸诈:“我猜这会泪西一定已经被哥哥吃了。”
“没那么快吧?大王是那么心急的人么?再说我那药劲也没那么强啊”“我哥哥对女人的耐心当然是好得没话多,问题是他已经忍几个月了。”颜儿一想到可怜的哥哥,就忍不住掬了把同情的汗。
以同支起下巴:“不过大王现在应该已经清醒了,嘿嘿。”
“对了,你到底下的是什么药?”
“这个啊”以同掰着手指头,认真地数道“蒙*汗*药,媚药,迷*幻*药”
“死丫头,你竟然下这么多拿我哥哥做实验!”颜儿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就要追着以同打。
以同慌忙跑开,嘴里不住地嚷道:“不是啦,我保重大王现在清醒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啦!” 风,静静地吹过,一串串宫灯摇曳生姿,将夜色趁得格外迷人。
次日中午。
艳阳高照,春光无限。
泪西从寝房里走出,粉颊灿若桃花,晶莹夺目。俊雅无匹的男子从身后拥住她,旁若无人地凑近她的耳旁:“我想再听你说一次。”
“说什么?”她垂下眼。
他将她身子反过:“昨天晚上说的那句话。”
她的目光只敢落在他坚实完美的下颌上,低声道:“不知道什么话”
他挑起她的下巴,极有耐心:“我教你,你跟我学便好。”
她立刻满脸通红。
他爱煞了她这副模样,吻上她额心殷红闪耀的朱砂,慎重道:“我爱你!”
她抬起晶眸,学着他也慎重道:“我爱你!”
然后,他俯头,以行动烙上彼此坚定的誓言。
半个月多后。刖夙送来邀请函——蓝倪诞下一女,请他们前去喝满月酒。
楚颜二话不说,收拾行李催促楚弈与泪西快点出。
慕千寻深幽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无论她对自己多么冷淡,他都心甘情愿地承受,当是自己弥补曾经的过错。只是,他最不愿意再听到那双美丽的小嘴吐出这句话:银翟哥哥真好,我真想快点再见到他
两个月后,柯少凌再次来信,信中让泪西好好照顾自己,如果觉得幸福了一定要记得朝着大唐的方向送上祈祷,他一定会听到。
半年后,柯少凌第三次来信,说自己在大唐一切安好,皇帝为他赐得一段美满姻缘,他与新婚的妻子过得很幸福。
北诏宫殿不远处的一座山上,默立着两个挺拔的身影。
几棵大树旁的空地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土丘。
楚弈黑眸暗沉:“你打算代他写信到什么时候?”
慕千寻往坟前洒上一杯酒,轻言道:“直到他可以放心的时候。不过我想,他早就已经放心了。”
楚弈的眼中多了许感动,他也洒上一杯酒,慎重地鞠了三个躬:“你放心!这辈子,我会连你的那份一同去爱她,守护她!”
慕千寻微笑了起来:“柯兄放心,我们会常来看你。而这个秘密,我们也会为你守一辈子!”
鸟儿在林间啼鸣,仿佛在陪伴这抹孤独的灵魂。清澈的阳光透过枝桠,斜照在新培的土丘上,林子里吹过夏的凉风。
清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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