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巴紧绷着微动,用那种表达不爽的弧度,脸色倒是掩饰得尚好,只是一双眉眼泄露了情绪。
“乔若青?”我一愣。
“看来他跟你介绍是叫乔自尧吧?”
我缓缓点头,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看来你也不记得他大名了,乔若愚,你的小鱼哥哥,”他看着乔若愚,阴阳怪气的,“你怎么回来了。”
“听说你腿断了回来看看你。”
“多谢了,你这病探的,我腿都快好了。”
乔若愚笑,“怎么,今天不高兴?”
弟弟,大嫂,我脑子一团乱麻,说不出话,最后还是让他拍了拍脑袋拽走的,迷迷瞪瞪地跟小鱼哥哥打了个招呼,然后跟他吃了个心不在焉的饭,让他送回家。
家楼下,他也少有地没多留,欲言又止地看我一会儿,帮我拉拉衣领,就跟我道了别。
回到家一晚上,我还是缓不过来,我忽然想起当初我们的活动方案上,应该是有他名字的。
我找出来看,果然方案上写的是乔若青,附的照片只有一张远景,看来当初即便我看了方案,可能也未必知道是他的。
小鱼哥哥又给我打了个电话,跟我聊了聊跟他怎么认识的,问我难道就没人叫过他乔若青吗?
我想了半天也实在没印象,也许我之前没怎么注意,后来局上就更没人叫大名,多数都是听他们叫乔总,乔老板,或者直接叫哥。
“关键你俩,也不像啊?”我问。
“是,他像个愣头青似的。”
我瞪大了眼睛没敢回,还从来没人说他像愣头青呢。
“不是,你更温柔。”哪像他似的,有点脾气都写在脸上了。
“你是说我温柔?”
“呃,当然。”忽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也许今天这事太突然,“小……若愚大哥,我先睡了。”
那边沉默半天,“小歌,你不用见外,还跟原来一样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我今天只是开个玩笑。”
“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鬼使神差的,我还是问出了口。
“我,看看你跟若青是什么关系。”
我很想问,那你觉得我俩是什么关系,像以前一样,对这个温柔的给我安全感,甚至有些依赖的小鱼哥哥,什么琐碎的事都能说,什么心事都能问。
太多年了,这种习惯是很难改的。
“小鱼哥哥,我跟他认识不久。”
“嗯,我知道。”
我们各怀心事,说得总不尽兴,最后还是他主动结束通话。
挂断前,他叫住我,“小歌。”
“嗯?” “你别叫大哥。”
乔若愚,我对这个名字很陌生。提起来的时候也隐约觉得好像很小的时候是有听过的,细想想又模糊得不像发生过。上学的时候,有段时间闺蜜知道我身边有这样一个人,还揶揄我,是不是要早早嫁入豪门给人家当太太了。我问闺蜜他哪像豪门了,闺蜜说,他看着像要结婚的。
“人也看着挺踏实稳重的,岁数吗大点也没关系,会照顾人呢。你就不心动?”
起码在今晚前,我是没有过什么异样感觉的。
我曾经还细细想过,是觉得我俩关系有点亲近,又不是真兄妹的情感,可实在也说不上暧昧,于是闺蜜几次问,我几次都说,实在不信改天介绍给你算了。
闺蜜说她不行,她喜欢小帅哥,对我这种恋叔癖实在没法理解。她悄悄地问过我,不觉得年纪大的人身上有长辈味儿吗,那时候她脸上飘过一丝怕冒犯我的小心,我回怼她,“你那是遇到大爷了,我这都是大叔,香得很。”
“有多香?”
“热乎乎,烫兮兮,又壮又有劲儿,扑上来熏得你晕头转向,啧,回味无穷。”
周末宿舍的上下铺,我们拉着窗帘在床上吃西瓜,闺蜜让我说得捂着脸笑成一团。
于是我看男人这套也让她记了好多年,后来出社会了忙起来,我俩偶尔在微信聊起男人,我说起最近的情况,她都会直接问我,胸大吗,身材好吗,屁股翘吗,少女的羞涩荡然无存,姐妹间留下的只有口无遮拦的私房话。
她说我看男人,就像看马看狗,专看些骨头牙齿,好像买回去要立刻回去配种。
话糙理不糙,便宜买卖很难点燃我心火,看着就没兴趣的哪还有遐想呢。
所以说起来,为什么没对乔若愚产生感情,回想一下原因应该很简单,他对我没有性吸引力。
我喜欢自尧那样的,浑身都让我招架不住,往那一坐也教人坐立难安,不用使什么招数手段的,稍稍凑近你,你就浮想联翩,熏人得往你每个缝隙里钻,搔得你是这儿也痒痒,那儿也难受,不去摸一把这股心魔都消解不了,根本也不用人家展示什么温柔体贴,首先是从感官上把你征服了,再来是自动自发地甘愿,全都源于动物本能,气味之间的交流,压死所有理智分析的情愫,这才是引无数人着迷,无人猜透的,那世上的稀有之物。
那些看条件匹配的理性分析,更像是经营企业为了生存繁衍的生意协定,投桃报李式的社交关系,而总缺乏了一丝意外之喜,于我更是意兴阑珊。
若愚和他完全不同,若愚文质彬彬,像个教授一样,性格温柔又没有丝毫攻击性,你觉得他能盛下海一样的波澜,无论你丢给他什么惊涛骇浪他都能温和化解,实在是很多人理想的对象。有段时间他也确实让我产生了依赖情结,大小事总觉得有他依靠就不怯。
但有一点,我这人平时总被人说高冷,有距离,实际上只有我知道,我就是有个好色的毛病。
自尧自然也是知道的,他甚至很享受我每每贪婪地用眼睛放肆打量他,接纳我从不收敛的求偶信号,然后默不作声但心知肚明地表示着不屑,每次他把眼睛一垂,摆明了懒得搭理我,我就越发地心痒难耐。他冷淡得极性感,我越熟悉越发觉,什么冷淡,拿冷淡包装的掌控意味只让他显出神秘莫测,只让我欲罢不能。而他就像个坏和尚,看久了就明白,明明享受得很,偏要占完了便宜再摆谱,唯恐不说一句“女施主休要胡言,男女授受不亲,快快住手罢”,于是偶尔被我弄到吃瘪,你又开发出他脸上新鲜颜色,也不会觉得他耐得住是由里到外地怂了。
只会想,早晚有一天,老子要见识见识你到底有多能耐。
那天晚上我做了整晚很乱的梦,梦里好像回到我第一次见小鱼哥哥的时候,在乔家,乔老爷子把他领到我面前,给我和爸爸介绍。
乔若愚那个时侯就很有大哥的样子了,他一贯是笑意盈盈的,看我不熟悉,就带我去吃水果,去他们家院子里给我介绍乔伯伯养的花鸟鱼虫。那时候他已经出社会有些年了,我还是个小屁孩,他问我以后想来北京吗,让我努努力争取过来上学,又很风趣地说,小孩子最讨厌大人说教了,我以后有什么事找他就是,可我当时懵懂不明白,他只是微微笑着塞给我一兜糖。
后来我去北京上学,逢年过节我不回家的时候,或者他出差回来,常带我出去吃饭,在认识自尧之前,我人生的重要时刻,或者生活上的大小烦恼,也总是习惯跟他倾诉,他或者给我出出主意,或者想办法帮衬我,或者只是听我絮叨絮叨。
我依赖他,可我也很久没这样依赖他了。
整夜睡得很累,我早早就醒了,回想昨天的事还是有种莫名的不真实。
看看手机,那位大哥倒是很踏实,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脑海中又晃过公司门口那一幕,他俩最后聊了什么已经忘了,只记得他俩看着不对付似的,没一句好好说的话,自尧自然是明明白白的不痛快,可乔若愚虽然笑意如常,话里有话得也像个笑面虎。
很神奇的,他并没问我跟若愚的关系,也没问我是怎么认识的,就这么沉默着,再联系还是因为一个局。
的事一直在添油加醋地发酵,谁都不知道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中细节有的人妖魔化,而多数缺乏想象力,他们八卦不出细节,唯独只留了两个问题在圈子里——
谁在给鸽子撑腰?
鸽子是什么背景?
这种挖出来都是谄媚权贵的心思听得多了也见怪不怪,而我知道这些风言风语却是因为齐璐恰逢其时的试探。 我早觉得郝意的事跟齐璐和杨小年脱不了干系,那之后我又跟杨小年特意打了招呼,但齐璐就这么恰好地邀约,又绝口不提仿佛从未发生,我就更觉得她心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