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2 / 2)

方采薇倒是不知道‘蝴蝶效应’之类的说法,但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事不仅仅会影响到自己,也会或多或少影响到别人。所以思来想去,只当曹淑妃引起写真画事件,就是这种接连影响的结果。

现在的问题是,官家竟然为了高素娥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委屈’,一气‘罚’了好几位高位嫔妃...虽说这罚的轻巧,但罚就是罚!重点不在于惩罚的内容,而在于这种将双方上称称量后,做出的选择本身!

显然,高素娥在官家那里,比曹淑妃、吕淑容、韩充容、向婕妤、魏美人、楚美人加起来还重!

哪怕吕淑容从未得宠,向婕妤更是不招喜爱,魏美人算昨日黄花,楚美人则是有些不上不下——可曹淑妃总归是曹淑妃,而韩充容,虽然方采薇不怎么喜欢她,但也承认,人家屹立不倒这些年,不管宫里谁得宠了,谁又失宠了,她始终是有自己的位置的。

方采薇知道曹淑妃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但在她彻底失宠前,所谓‘破船还有三千钉’呢!

实际上,直到方采薇‘未来记忆’的最后,曹淑妃也只能说是在不断走下坡路,走到底了也说不上彻底失宠...不过对比她曾经的盛宠,那样不疼不痒地做个寻常后妃,也可以说是‘彻底失宠’吧。

但眼下这样,就是因为高素娥的那‘一点点委屈’,曹淑妃的体面也算不得什么了。方采薇不确定这代表着什么...她‘未来的记忆’是否哪里出问题了?或许高素娥崛起比她知道的要早。以及她这小半年做的事,看起来阻挡了高素娥,实际根本没用。

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但最终也没个头绪。之后见到已经是吴国夫人的徐青红,以及王玉卿时,她就忍不住说起了这事儿。

“...近日淑妃娘娘、淑容娘娘等人一直照着官家的话,在画写真画,这事儿你们可知道?”

“自然是知道的,不少人都在议论呢。”王玉卿点点头,一旁徐青红也跟着点头。

“怎么议论的?”方采薇忙问。 “还能怎么说,都说是高才人告状了。不过她运道倒好,正逢着官家要她画一幅画,这才好将写真画的事儿和盘托出。不然平白去说这事儿,倒显得有些多事了,不是官家喜欢的样子。”

原本写真画的事知道的人其实不多,也就是如今曹淑妃等人都‘受罚’了,大家才深入打听,使之成为了公开情报。

“便是运道好,逢着官家要她画一幅画,也没有这样为了一个小才人,责备那么多高位妃嫔的道理...”徐青红这时慢慢地道,这也说出了方采薇的‘心病’。

郭敞说要素娥帮她画一幅画,那其实是借口。不过口谕里这样说了,大家自然不会多想,只当官家真有一幅画交给素娥去画。

“是啊,正是这样。”方采薇喃喃自语了一声,又问:“你们觉得这里面可有什么缘故,譬如官家是不是比看起来更宠高才人?”

徐青红反而能很自然地接受这个说法:“这是自然的,妾一直觉得官家看重高才人。侍寝虽然只能说不上不下,可经常伴驾,这说不得比侍寝还难呢...不过,就是这样看重,还是显得古怪了。”

“官家此举背后,我们知道的太少,还是不好揣测。”

方采薇有些焦虑,‘未来记忆’是她的杀手锏,但现在有关键情报和‘未来记忆’对不上了,她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可能因为这种程度的偏差,就不去做原本就计划好的争宠。

她只能尽力让自己冷静:可能一切都只是她想多了。

第97章 宫廷岁月097

《千里江山图》并不是容易画的, 历史上的王希文画了足足一年才成,而且这期间必定是工作量拉满了。素娥虽然因为有算得上半个底稿的‘原画’,因此省了很多事前工作, 效率也能提高, 但到底一样要一点一点去画。

考虑到她是做不到王希孟那样一心一意只画画的, 最终她也画了一整年, 也就不奇怪了。

这一年之中,她不止一次出宫‘采风’...其实到后期,她的画都画了一半了,哪里还用采风?但郭敞只要让人传话带她出宫, 她也从没主动说明情况, 只是默默跟随着一起出宫——不管怎么说, 她还是想出去的。

即使她很清楚, 这样出宫就好比是豢养鸟雀的人提着笼子往外遛一圈, 看到的‘外面的世界’其实和那只鸟儿无关...不管怎么说,隔两个月左右就能出宫一次, 对素娥已经像是一个‘盼头’了,想到能离开宫廷喘口气, 她甚至会觉得宫廷其实没有禁锢住她。

这不是还能出去么?

“...总算画完了。”何小福在一旁替素娥收拾刚刚用过的画具, 目光不住地往刚刚画好的《千里江山图》上瞟。虽然之前随着画作一点一点完成, 已经看过很多次了, 这一次完成,并不比上次画好后多了太多变化,但惊叹依旧。

何小福并不会画画,但素娥经常画画, 她因此这对水墨丹青有了更多了解...当然,即使一点儿了解都没有, 她也认为《千里江山图》是一幅难以描述的杰作。

“是啊,总算是画完了。”素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再不画完,颜料又要不够用了。虽说官家允了我随意去取用颜料,即使是珍贵的石青石绿也是如此,但那些人的抱怨一样不少。”

颜料并不是宫妃应有的供应,素娥能去取颜料,那是郭敞给特批的。按理说,这都是皇家的东西,下面的人管她用多少呢?但事实就是,很多人很容易生出不必要的‘主人翁精神’。这让素娥想起上辈子自己有一次领了餐厅的大额优惠券,真的去消费时,遇到的‘特殊服务’。

真的,餐厅是老板的,又不是自己的,客人用大额优惠券,照常服务就好。就算‘占便宜’,也是占老板的便宜,打工人急什么呢?

素娥用那些贵重颜料的时候,遇到的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总归是听了一些闲话,虽然不是当着她的面说的。

“那起子人不过就是看娘子面嫩,一向轻声细语的,才敢那样议论!要是真遇到个厉害的,要把这样事儿捅上去,论个分明,他们哪里敢这样说话?宫里多少事是祸从口出,还吃不到教训吗?”何小福依旧有些愤愤不平。

“真的捅上去又如何?”素娥倒是平常心的很,淡淡道:“真的捅开了,他们受罚,我又能得什么好?不过是日后受的排挤更隐晦些,说都说不出来...那起子人盘根错节,除了官家、圣人、大娘娘他们,还有宫中最风光的一些人,他们何曾怕过?有的是法子作弄人呢!”

所以宫里才有那么多无宠的小妃妾日子难过,即使她们名义上是主子,可奴婢依旧有的是办法敷衍,甚至为难她们。

何小福明白这个道理,跟着也叹了口气:“正是呢,前几日范阳县君来说话,奴婢就和她的婢女说过话。说起今年的过冬炭,她们县君都有些不足了,更不必说什么日常内膳房那边不恭敬......”

范阳县君李虫儿和素娥的关系还不错,但素娥一个小才人,又不是她的主位,也做不到庇佑她。因着李虫儿位分低,没得宠爱,日常真是处处磕磕碰碰的,难过的紧。

“李姐姐性子要强,这些都不会说...”素娥摇了摇头:“过几日恰好是李姐姐生辰,到时候送礼就送的实在些吧。”

素娥是玉殿主位,又是有宠的,物料什么的不止不会短缺,还多有富余。所以听她这样说,何小福便以为素娥是要送物料给李虫儿,道:“娘娘是要送些过冬炭给范阳县君么?”

素娥摇摇头:“那也忒直白了,倒叫李姐姐脸上不好看。再者,送炭动静太大,别人都看见了,说不得叫人议论,t我倒是没什么,可李姐姐还要仰仗主位娘娘过活呢...送些真金白银罢,左右有钱在手里,什么都能买得到。”

相熟的‘闺蜜’之间送礼,素娥过去也计算价值,但更多还是讲究个有纪念意义,不可能纯论钱的。这一次倒是不必了,素娥考虑了一下,就让人找出了一对银瓶、一对金碗——东西的工艺还可以,但在宫廷中就寻常了,称不上有收藏价值。 这样的东西送过去,就不用特意留着,本就是可以直接当钱花的。

处理好这事儿,素娥用了晚膳,天也就黑了。冬日日短,是这样的——第二日,也是‘恰好’,郭敞又一声招呼没打,来了玉殿。

素娥见她,便笑着道:“官家来的可巧了!《千里江山图》昨日才画完,如今正在晾干墨迹呢!官家若是不来,臣妾也不好送到福宁殿去。如此,官家要看到这卷画儿,又得再等些时日了。”

无论是西方的油画,还是华夏的国画,其实都要挺长时间才能真正晾干,有的时候还会用上辅助手段。

郭敞自从素娥正式开始动笔,就没再看过《千里江山图》了,最多就是当初见过底稿,晓得一些布局而已。之所以如此,却是素娥特意要求的——在作品完成前保持神秘,这也是维持期待感,增加到时候惊艳程度的法子。

当然,对郭敞不会这样直接说,只说是要给他一个惊喜就够了。

“画成了?”郭敞意外地挑了挑眉:“阿弥陀佛!总算成了,你这一年别的什么都没画,尽画这幅画儿了...朕原本打算叫你为大娘娘画一幅观音像,好叫大娘娘高兴高兴,于你也有好处。可见你实在抽不出身,也就没提,只叫画院的张本亭画了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