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央恨不得离顾砚礼越远越好。
她回到家,把琥珀录视频发给曼哈顿苏富比拍卖行的熟人,请对方检验质量。
得到的回复是:天价。
如果她出售这些琥珀,肯定能换到纽约的一套联排别墅。
“这么值钱啊。”
闻央半蹲下来坐在地上,对着稀罕的石头发呆。
她的客厅能空出一半面积,都要得益于上次顾砚礼帮她做收纳,剩下的纸箱摆放像是棋盘,她随便找个位置一坐,正如身处棋局中,看不清形势。
闻央收顾砚礼的礼物,倒也没什么不安心的,顾砚礼跟她斗了这么多年,确实应该赔她一笔精神损失费。
可事情不应这样发展,从他失忆以后,他们就该死生不复相见,没想到竟然新开了一盘棋局,她却恍然若梦,直到局中才发现自己手里也执棋子。
为了《雾源奇案》的项目,她和顾砚礼见了一回又一回,还阴差阳错租了他的房子,看了他的湿身像,收了他的礼物。
闻央根本不知道局面在哪一刻脱离了她的控制,她的计划是让顾砚礼重新讨厌上她,顾砚礼有几次感受到她的恨意,却不按照预想的和她保持距离,反而很享受和她的相处。
他究竟是失忆,还是着了魔。
”呵……”
闻央想到一件有意思的事,忽然笑出声。
若有来日,顾砚礼恢复全部的记忆,想起自己曾经这么善待过她,他会不会恶心地睡不着觉?
闻央的心情一下子好多了。
她有自己的社交舒适圈。
让所有人讨厌上她,就是她的舒适区。
舒适区以外的任何异常现象,她都会在第一时间进行自我合理化。
叁月夜,薄凉月色照在闻央身上,她和她周围的琥珀熠熠生辉,美得怪诞离奇,好似月色祭。
她在任何城市都是异乡客,抬头看到的月亮永远都不是家乡的月亮,家乡也没有教会她善待它人。
闻央又坐了会儿,最终拨出一个电话。
她十八岁离开西青就再也没回去过,只是偶尔打电话问候。
西青大部分地区的生活水平依旧匮乏,闻央先打给木喜的父母,再拜托对方去请住在隔壁的兽医杨阿姨。
杨阿姨是西青首批读大学的本地居民,一辈子在闻央家里做帮工,负责照顾宗教仪式用的家畜,直到闻央爷爷过世,没人主持仪式,闻央给了她一笔钱去开动物医院。
有这层关系在,杨阿姨也是闻央争家产闹得家破人亡以后唯一还会联系的西青人。
“叁小姐,你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我一切都好,店里生意也不错,刚才还在给牛接生呢。”
杨阿姨为人淳朴,从未改掉对闻央的称呼。
闻央不认识其他人可以分享心事,只能和杨阿姨讲。
“男人失忆真的能把事情全忘干净吗?” “哈哈,叁小姐,我是兽医,又不懂怎么医人。”
杨阿姨实话实说。
“我记得你以前不会被这种事困扰的。”
“对哦。”
闻央迟钝答应一声。
她不能陷进去。
顾砚礼算什么神圣,也配扰乱她的意志。
她这辈子的意志非金钱不动摇。
杨阿姨听闻央想明白了,也没继续多嘴,在她快要挂电话时,小声叮嘱了一句。
“你哥今年出狱,你最好找个男人防身,万一他来报复你就不好了。”
闻央家里以前也算西青首富,她走到哪里都有壮汉保镖跟着,可惜这一套浮夸作风在大城市行不通,闻央只能想别的办法。
她太久没问家里那一摊子烂事,差点忘了亲哥在蹲监狱,还是被她亲手送去坐牢的。
依照西青的风俗,每家每户都生很多孩子,闻央一共有五个兄弟姐妹,大人也不管教,任由他们野蛮生长。
闻央在夹缝里长大,她很小的时候会争父母的关注,还争得津津有味,后来十几岁出头,她放暑假去奶奶那里住,骄傲地显摆每周被父母叫了几次名字,奶奶数落她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