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响声不断地向已经变得赤黑的皮肉上落下,赐予疼痛的手,却在犹豫之间已经变得行动缓慢。
海文的出现,让早些时候的事情一直盘绕在罗丝玛丽的心头挥之不去。手上的劲因为分心而弱了不少,琉璃一般透亮的双眼,也被复杂的心绪铺满。
“…这是姐姐给我准备的夜宵吗?”
见到那个人的瞬间,她的天性立刻让她进入了警戒状态。因为警惕与恐惧而染上了赤色的双目,死死地盯着在床上被限制了能力的那个陌生人。
下意识地,罗丝玛丽紧紧地抱住了身边人的脖子。
那是两个小时前,她在荧的住所见到了那个来自魔界的刺客。因为对那人身上压迫感的惧怕,她动了杀心。
上一次这样动杀心,是她看到自己尽心培养的艾萨克,被看起来弱小的,带有魔力的人类重击,无法起身的时候。她对那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人类,动了杀意。
那次艾萨克的落败,使得在人界生活的血族一脉与那个人类签订了协议,不得不将永久居住之处挪到了如今的这个小镇。虽然出入自由,环境良好,甚至不需要捕猎就可以获得足够的食物,但终归对于血族而言,是一种屈辱。
所以她以幼童的身份卧底在那个人类的身边,也就是被称作“荧”的那个小镇拥有者。血族之间,没有人知道她的本名,荧和荧的同伴也从未提起过。
罗丝玛丽的本意,是想要寻到机会夺取这块地方的控制权,打破如今其他种族与他们相互制衡的局面。只是荧这个人,行事总是滴水不漏,似乎永远都会在某个地方设下保险丝。
又偏偏对她,好像也还不错。
相处许久,她对于这个人的杀意也小了许多。最初仅仅是为了有趣而喊她一声“姐姐”,可是如今却是有些变了味。
两个小时前,将她抱在身上的人,正是被她称作“姐姐”的荧。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荧的眼中有所动摇,她看见,荧的眼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看着那个她觉得必须除掉的魔族男子。
在上一次的落败之后,罗丝玛丽与艾萨克进行了复盘。他们皆清楚,若是遇到能够对他们进行实力碾压的存在,必须在对方最为虚弱的时刻先下手为强,除掉以防后患。因此,知道艾萨克在有机会的时候并没有杀掉那个魔族,她是有些生气。
原本想着,回来后,这件事情上她确实该好好管一管自己的小奴的。
只是在回来之前,荧在离开了软禁那个男人的房间后,牵着她的手走到了客厅,跟她说了一会话。
“…玛丽,你可别像我一样…这样,太难过了。”
将她抱在膝上,荧落寞地说着自己的故事。虽然隐去了许多细节,但是她隐隐约约还是弄清楚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曾经重要的人对着自己形同陌路,难怪荧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虽然在她离开荧的屋子的时候,荧看起来已经接受了现实,只是她总觉得看着荧的样子,心下有些酸涩。
不过她本来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想着要是有机会,还是应当将那人除去。
可是在浴室的时候,荧说过的话,不知怎地就是在脑间萦绕不去。亲手罚了她的小奴之后,看着他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露出小心翼翼的神色的时候,她却突然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下,有些害怕。
艾萨克的面容,在她心底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与荧说的话联系在一起,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去想,如果是她的艾萨克那样陌生地站在她的对面,她会怎么样。
她能怎么样,她不知道。
不知不觉,她又一次心软了下来。这样的联想一旦开始,根本就无法停止。一整个晚上,她看着那乖顺听话的神情,心里总是有些没有底。
若是他,她根本没有想过该怎么自处。
这与信任无关,她无条件地相信着和她相伴千余年的艾萨克。只是,荧的失去也是因为不可预知的意外,她又怎么能确保自己不会如此?
手上挥动的木板停了下来,常年高傲的眸子,终究还是被从未料想过的思绪缠绕。终究还是放开了手里的东西,扯着膝上的人拥入了怀里。
“唔——主人…”
怀中的人明显对此没有任何的准备,一脸茫然地,就被拉了上来。艾萨克赤裸着身子,身后的臀肉仍旧是因为方才的责打而滚烫。他不解地看着面色复杂的罗丝玛丽,只是担心是不是自己又做了什么错事。
然而罗丝玛丽只是把头抵在他的胸前,冰凉而颤抖着的手抚着他的脊背,划过他那才被责打过的臀肉。
火热的感觉传遍了艾萨克的全身,身后的胀痛,竟在这之后飞快地消退。
主人把自愈能力还给了他?为什么?主人为什么不罚他了?主人…主人是不是生气了?
“不…不要,主人,求主人继续罚我…”完全会错了意,艾萨克慌忙从罗丝玛丽的膝上起身,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跪在地上,颤着身子。
“我只是怕你疼…”
“不,奴不疼,主人,主人继续罚奴吧!”
他知道,他就知道。今天主人对他这么好,肯定是有什么缘由。明明自己不过是和平时一样,主人没有理由对他这样的。
难道是主人不想要他了?主人这样子,难得只是离开前的补偿吗?不,不不不,不可以。主人要去哪里?他不想要主人离开。
主人卧底的这段时间常常不得回家,他已经独守空房够久的了。要是主人离开,他该怎么办。
他不想再一个人痴痴地望着空荡荡的街道,等着他的主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