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锋觉得丢脸极了,推开他:“不用扶,只是失误而已——你该去看看艾薇,她比我伤得重多了。”
“有医生送她,”松旭说,“我现在去只会添乱,等会儿过去刚好。”
“你什么时候长出脑子了?”松锋奇怪,“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嘲笑我?”
“呃,”松旭说,“不是嘲笑,不过你可能觉得差不多。”
“什么?”松锋说,“你今天说话怎么回事?被郁墨俯身了你?哎,对了,你说,有件事等比赛结束后告诉我——是什么?”
他又疲惫又没面子,不想被众人看出,目不斜视,声音还是强装镇定:“别说是为了让我对艾薇手下留情、编出来的谎话。”
“你还记得替换我基因样本的事情吗?”松旭问,“后来我又悄悄和艾薇做了一次,和第一次基因匹配结果不同,我和艾薇,只有百分之七十五,我一直觉得这个数字不对。”
“能有百分之七十五就不错了,你该知足,别忘了,她毕竟是d等基因,”松锋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松旭说:“我和艾薇第一次的基因匹配结果,是百分之八十九点九九九九九。”
松锋敷衍着:“别吹牛——什么?”他停下来,脸上浮现出一种可以称为可怕的表情。
“哥,”松旭说,“那一次,你悄悄更换了我的基因样本。”
“那次高度匹配的结果,应该属于你和艾薇。”
“所以,你一直在找的那个高匹配度女孩,那个百分之八十九点九九九九九的完美伴侣——”
“其实是艾薇。”
第64章 “折磨”
果然,这种事情,无论以怎样的语气讲出,都像一种直白的讽刺。
松旭从艾薇那边学到善解人意,尽量使用委婉的措辞。
听完这些的松锋,仍旧不可避免地露出那种表情。
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像受惊后的哈士奇,脸颊上的肌肉用力地抽搐,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的大脑经历了一场核武器战争。
怎么可能会是艾薇?
怎么能是艾薇?
所有人都知道他厌恶艾薇,包括松旭的父母,当初也是因为笃定他和艾薇匹配度极低,才会用他的样本去替换。
松锋每次看到她都感觉到不舒服。
皮肤发红发痒,呼吸急促,心脏难受。
松锋确定这就是厌恶。
——怎么可能会是这么高的匹配度?
“不可能,”松锋说,“你胡说。”
“我骗你做什么?”松旭又生气又无奈,“检测结果都在我邮箱中,你现在想要看看吗?”
“说不定也是假的,你小子最会搞神搞鬼,”松锋提高声音,“我知道你一直对艾薇好,但也别忘了,我是你哥,你捉弄人也要有底线!” “哥!”松旭说,“信不信随你。不然,你自己想想,为什么第一次你能匹配到、第二次就消失了?因为她结婚了!已婚的人不用再参与新一轮的择偶匹配!”
松锋听不下去,他的喉咙干燥,额头和后背都滚烫得要命,松旭口中每一个字都像钉子、狠狠往他头盖骨里凿;忍无可忍之下,他大声骂了一句“傻x”。
松旭欣慰:“你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傻x了?”
松锋头昏脑胀,胸口气血翻涌,气得他用手指狠狠指着松旭,嘴唇哆嗦,骂:“滚出去!你给我滚——噗——”
后面的话没说完,松锋单膝跪在地上,呕吐不住,口腔中分泌出大片大片的血液,温热的腥甜疯狂地从他喉咙中往外涌——
与此同时,难以言明的剧痛从心脏处蔓延,不停抽搐、抓挠,像被鹰爪划破胸腔,心脏被狠狠抓挠、啄成碎片,每一缕呼吸都含着腥臭的血味,在此刻,松锋身体产生了第一次得知艾薇婚讯时的痛苦反应。
双手压在地上,松锋眼前是一团迷雾般的黑,沉压压地堆下,窒息感越来越严重,他又咳了两声,不知咳出什么东西出来,只听到松旭的声音:“哥?哥!不是吧哥?你真被打吐血了???”
眼前一黑,松锋想死了算了。
现在的艾薇眼前同样是浓郁的黑。
她的意识停留在倒向郁墨怀抱的最后一刻,他的衬衫领口上有洛林的味道,应该是被洛林拎着领口拽过一次——
不过郁墨脸上没有伤痕,洛林没有对他动手。
洛林一般也不会对学生动手。
除却课堂上的惩戒。
责罚那些犯了错误的学生时,洛林习惯用那一柄黑色的教鞭,抽打掌心,后背,乃至于臀部,他很擅长通过公开羞辱对付那些“刺头”,也会直言不讳地在课堂上批评现在基地一些错误的教育方式。
不会有人对此抱有其他意见,没人敢有“其他意见”。
他是洛林,是洛林·赫克托,来基地任教那段时间是“降维打击”,堪比一个数学领域的博导来教小学生一元二次方程组。
遵守规矩、且知错就改的学员不会遭受到他的处罚。
艾薇就没有。
她从洛林那里得到的、最痛的记忆,还是黑暗区的那一次,陈旧破败的旅馆,老师那惯常握教鞭的手失去黑色皮质手套的保护,用力压在月退木艮上。他抿着冷淡的唇,微微皱眉,额头落下汗水,间或地轻轻吸一口气,叫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