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吕不韦冷声呵斥:“你是相府的人,就算死了也是会连累本相的。”
阿六双手陡然握紧缰绳,嘴唇嗫嚅几下,垂头解释:“我不是想要连累主公。”
吕不韦轻拍几下阿六肩头,声音柔和不少:“先回府。”
“是!”
阿六郑重点头,他是战乱中的孤儿,六岁被吕不韦捡回府中,故而得名阿六。在相府整整十二年,虽然只是一名随时可能会殒命的死士,但他依然把相府当做自己的家,他十分珍惜多活的每一天。
年仅十八岁的阿六并不惧生死,这一次他没打算活着回去。当弓弩对准长信侯咽喉之时,他几次想要松手射杀,可没有主公示意,他不敢冒险。只要他还是相府死士,无论生死都有连累主公的可能。
是吕不韦给了阿六第二次生命,他自入府那一刻便暗自发誓要以命报答。
少年咬紧牙关,神情肃然,骨节因为用力而隐隐泛白。
当夜,看守森严的咸阳牢狱,有一名死士只身闯入,重伤多名狱卒,只为了结长信侯性命。然而一人哪里会是百人的对手,就在那名年轻死士即将接近关押长信侯的牢房时,却被十几柄利剑刺穿身体,当场毙命。
昌平君与昌文君第一时间抵达现场,经查验,死士右边胸口处有大片皮肤被整个剜去,不用猜也知道是象征身份的刺青。
诸国之间王公贵族都会豢养死士,而每一名死士身上都有象征身份的刺青,且基本上都在右胸,只不过是刺青形状不同罢了。 “这名死士很聪明,为了不连累主家,竟不惜自割皮肉。”熊汴说着在尸体上摸索一遍,想要试图找到一些可以证明死士身份的东西,然而对方既然能想到事先剜掉刺青,又怎会留有把柄。
搜寻无果,他站起身与熊启对望一眼,“看来这小少年十分忠心。”
两人都明白,就算抬着这具尸体到相府,吕不韦也不会承认。
熊启招手示意两名将士近前,而后吩咐:“将这具尸体挂在城门上暴晒三日。”
“是!”两名将士异口同声,抱拳应下,一前一后拖着尸体退出牢狱。
与此同时,紧闭府门的相府内,孙护快步冲进主院,声音急切压抑:“主公,不好了不好了… … ”
刚刚躺下的吕不韦起身披衣,亲自过去开门。
房门应声而开,孙护顾不得礼数,上前一步,绊了一跤差点摔倒,他本能抓住半开的门板才稳住身子,“晚间我发现阿六不见了,与相府有关联的封传,以及您送他的那把剑均未带走,于是便谴人出去寻他。方才前去寻他的死士回来说阿六刺杀不成,殒命在咸阳牢狱,昌平君命人将他的尸身悬挂在城门上暴晒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