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向龙的寝室位置很偏,林晓彤领他去的时候,文隽才知道原来叶向龙除了与夫人有一间合用的卧室外,他还另外单独有一间寝室,每个月叶向龙起码有大半月会睡在这间房间内。
为什么夫妻俩会分开睡?这显然又是个涉及私闱的秘事,仅看林晓彤脸上尴尬别扭的神情就知道,这中间也许还牵扯到夫妻感情的问题。
但文隽却认为叶向龙会给自己另外单独设立寝室,真正原因也许是不想让妻子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财宝或许就藏在这里也说不定。
叶向龙的卧房布置的很简朴素雅,完全不像他的风格。房内除了一张大榻外,还有一张大桌案,案上笔墨齐全,对于叶向龙这样的粗人来说,会用得着文房四宝倒是件稀奇的事。
桌案旁的墙壁上悬挂了一副女子的肖像画。文隽端详片刻,觉得那画上怀抱婴儿,一脸慈祥的女子与林晓彤长得十分酷似,忍不住侧头看了眼林晓彤。林晓彤腼腆一笑,低声说道:“那是家母。”顿了顿,她扬起头来一笑,指着那画上的婴孩,道“这是螭儿满月时,叶伯伯特意请了画师到家里来画的。叶伯伯中年得子,对螭儿自然分外疼爱些,我妈妈因此也很受叶伯伯敬爱。”说这话时,她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悲伤痛苦的神情。
如果不是发生这等的惨案,想必此刻他们一家人仍是团聚在一起,其乐融融。文隽知道她是想起了过去,想到了母亲惨死、弟弟下落不明而心里难受,忙岔开话题,指着对面另一副画,故意大声问道:“啊,那张画的又是什么东西?”
林晓彤果然回过神来,轻轻应了声,随口答道:“那是九龙卦!”文隽奇道:“九龙卦?”定睛看去,只见画页已淡淡泛黄,画却保存得很好,色彩鲜艳,犹如新画般。画上之物乃是是个青玉古璧,璧上一圈盘踞着九条形态各异的巨龙。仔细分辨,文隽发现那九条龙,长相竟是各不相同,他摸着一条条龙身,忍不住叹道:“如此精绝的画工,实属罕见!”
林晓彤笑道:“那是自然,俗话说龙生九子,个个不同,那岂是说假的。”指着正上方的一条长的像马脑袋一样的龙道“这是大儿囚牛,它喜爱音乐,故常常伫立在琴头上。这是二儿睚毗,它性喜杀戮,所以多被安在兵器上,用以威慑敌军。”手指点向第三条长得像狗一般的龙“这是三儿嘲风,它善于瞭望,故多安在殿角上。据说可以威摄妖魔、消灾灭祸。四儿叫蒲牢,它喜欢吼叫,人们就把它安在钟上,据说它是住在海滨的,但却十分害怕鲸鱼,一但鲸鱼发起攻击,它就会吓得乱叫。故人们把木杵造成鲸鱼的形状,以令铜钟格外响亮。” 她说得既形象又生动,就连文隽也被她勾起好奇之心,指着第五条像狮子一般的龙道:“这个呢?”林晓彤道:“这是五儿狻猊,它性格沉稳,好安静、又爱烟火。所以往往把它安在佛位上或香炉上,让它为佛门护法。”
文隽心中一动,想起了叶昱以及他所创下的“狻猊镖局”叶昱的性格倒真有点像这条叫狻猊的巨龙。他目光移动,瞥到下面一条龙子,与其说它是龙,倒不如说是龟。林晓彤道:“这是六儿霸下,又名赑屃,样子似龟。相传上古时它常背起三山五岳来兴风作浪。后被夏禹收服,为夏禹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治水成功后,夏禹就把它的功绩,让它自己背起这样子像虎的是七儿狴犴,又名宪章,相传它主持正义,而且能明是非,因此被安在狱门上下、大堂两侧、以及官员出巡时肃静回避的竖牌上端,以维护公堂的肃然之气。唉,这九龙里头,我最欣赏的就是它了”还剩两条,林晓彤显是说得有些乏了,已没了起初的勃勃兴致,只淡淡的说道:“八儿是负屃,因它喜爱文学,故多安在石碑的两侧。么子是螭吻,又名鸱尾,鱼形的龙”她说这句话说,眸光一黯,声音低沉而温柔“螭儿这个小名,就是由此来的。”
文隽早已心里有数,叶向龙一定是将自己的九个儿子比作九龙了。
林晓彤幽然道:“七年前我刚进山庄的时候,叶伯伯就常常指着这张九龙卦跟我讲,他外号‘神龙’,若也能生他个九条龙出来,岂不更名副其实的威风?只可惜他只有八个儿子所以后来螭儿的降生才让更他欢喜异常!”她幽幽叹了口气,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只是他怎么不晓得,龙生九子,都不像龙的道理呢?”
文隽还是首次听到她对叶向龙用戏虐的口气说话,差点要大笑出来,但又怕她着恼,忙憋住笑意,转而说道:“叶向龙心思过于狭隘,他的儿子们不像他岂不更好?”林晓彤蹙眉道:“教你这么一说,那二哥的为人又是像谁呢?”文隽顿时哑然。
文隽和林晓彤垂头丧气的从叶向龙的寝室出来时,已是翌日清晨,这也是文隽到达藏龙山庄的第五天。
草草用罢早饭,文隽突然说道:“今日我想到城里去走走,游览一下这里的山水风光,顺便也好醒醒脑子。”他见林晓彤在听完他的话后,神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便又加了句:“我对这里不熟,林姑娘愿不愿意”
不等他把话说完,林晓彤已放下碗筷,霍地站了起来,说道:“我回房换身衣服便来!”看着她急匆匆奔回房的身影,像是生怕文隽扔下她不顾而去似的。文隽苦笑一声,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林晓彤倒成了个大问题,无论如何,自己总不能守护在她一辈子吧?
正胡思乱想间,林晓彤的声音已在耳畔重新响起:“文大哥,咱们走吧!”文隽抬头一看,随即愣住。
林晓彤脱下一身缟素,换了件淡绿色真丝裙褂,领口襟边上均绣着繁复的花纹,显得既清雅又贵气。一挂银白流苏垂在她光滑平整的额头上,秀发高高绾起,在顶心梳成个美人云髻,髻旁各斜插两枝银钗。那张平日看惯的素面上淡淡的敷了层胭脂,使她原本苍白憔悴的双靥点染出一抹娇艳之色。
只是这么随意的一打扮,林晓彤就像整个换了个人似的,文隽自问见过的美女不少,但姿色出众如林晓彤者,确实难逢一见。
林晓彤见他望着自己发呆,赧然羞涩道:“是不是这么穿不好?”文隽忙道:“不,不,很好很好看!”林晓彤似乎也清楚自己的美貌,女为悦己者容,她同样是一般的少女心思,看到大名鼎鼎的文隽也会为自己的容颜倾倒,心里不免又是得意又是欢喜。
这么些天来,文隽还是头一次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他实在不忍扫了她的兴,便又故意赞美她几句。这哄女人的本事对于文隽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不一会儿,林晓彤已是笑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