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修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道:「二哥,你都想到哪里去了。我可不是寻欢作乐,而是替大哥蒐集情报。你不知道呀,青帐这地方,只要几杯黄汤下肚,那些酒鬼什么都说出来了。」
凌胤云轻拍他的肩膀,露出苦笑,道:「总之,你小心行事。」言罢,两人顺势走入比武场,上百张座席和茶几早已备好,也坐了不少人。
凌胤云游目四顾,看到一群人,双手大开大闔,似活络筋骨,舒缓关节,他暗忖道,瞧这些人身披戎装,虎背熊腰,看来应是参赛者了。
殷修贼笑道:「久未见过二哥出刀了,咱们便乘此次比武,崭露头角,彰显我们军队实力,你说如何?」
凌胤云白他一眼,不以为忤道:「得了吧,我可不想这般累人。」树大招风,人红遭妒之理,他多少还是明白。再者,他既已获邢梦縈亲口承诺,能早日返回雪泉关,对于比武求胜一事,早已看淡许多。
此次比武,诸方参赛者公平抽籤,以木剑木刀为武器,主为切磋,点到为止,避免伤肢残体。凌胤云想起滇成王今早所言,打算虚应了事。
凌胤云走去桌几旁,顺手抽了支籤,待他出场之时,才发现对手竟是那晚与白婉廝混的元仲。
凌胤云一想起他是姜平底下家将,顿时来气。不过,碍于大局考量,他自认不该再去招惹姜平。再怎么说,他也是太子太傅,真要论手段,只怕是以卵击石。凌胤云强忍怒火,举起木刀,打算敷衍了事。
相较于凌胤云,元仲甚是怨懟,眼神透出一丝杀意。凌胤云暗叫不妙,虽他不会因此畏惧,但他有些不解,为何元仲这般愤怒。
听闻口令,两人来到比武场中央,互相点头施礼,元仲目露兇光,低声道:「若非你搅局,我早将白婉给弄上手。你害她被人说造谣,以致她迁怒于我,这笔帐我今天就跟你算清!」
凌胤云蹙起眉,瞧他一眼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明明是你们先招惹我,又怎能怪我?」
元仲面色阴沉如铁,冷笑道:「若非木剑,我便当场要了你这条狗命。虽是木剑,要把你打成残废,那也非难事。」凌胤云见他狂妄自大,为之气结,暗忖道,既然对方先挑起争端,那休怪他手下无情了。
双方退至半步,比武正式开始,元仲先发制人,抢步上前,执剑挥去。只见凌胤云抽刀如电,破开攻势,轻易化解。元仲见他挡下这击,大喝一声,再劈一剑过去。凌胤云不疾不徐,以木刀格档,招式转换,行云流水。元仲所学剑术,以威猛雄浑见长,若讲究招式变化,反落了下乘。
双方来往数十招,元仲发觉无法以技巧取胜,把心一横,捨弃防御,全力猛攻,打得凌胤云也有些吃力。凌胤云不禁暗叹,难怪他方才如此猖狂,单以剑术而论,他挥剑虎虎生风,气势慑人,换作寻常人,早已吃不消了。
凌胤云既知对手实力不逊,板起脸孔,丝毫不敢大意,他见招拆招,以武制武,压制回去。
元仲原以为论力量拚搏,定然优势,孰料凌胤云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刀招也凌厉难敌,变化莫测,令他毫无招架之力。元仲打起冷颤,面露惊诧之色,他引以为傲的腕力,竟落了下风,不仅身子吃不消,就连精神也產生动摇了。
凌胤云出招果断,毫无破绽,不给他半分机会。刀招之中,虚实相间,令人难以捉摸刀路。元仲光是抵挡,已使劲全力,更遑论有所反击。
果不其然,元仲单方面遭受压制,一个稍不留神,竟露出破口,教凌胤云抢攻而来。
凌胤云身形一展,木刀直劈腰间,并顺势朝他大腿,狠狠地踢上一脚。元仲踉蹌几步,忍不住疼痛,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砂砾地上。凌胤云瞧他这般狼狈模样,敛容屏气,执刀立定,缓步退至后方。
眾人本来屏息凝神,不敢说话,眼见胜负已定,顿时欢声雷动,全场喝采。凌胤云原以为是气氛渲染,所以眾人捧场,高呼欢贺。待到退场,经殷修告知,方才知道原来元仲身分不凡,乃是姜平府中第一剑手,师承名流,远近驰名。
殷修拍手叫绝,大喜道:「二哥果然厉害。」凌胤云听他语带钦佩,脸上却欢快不起来,他一想起姜平满腹怨恨,一副想杀了他的怒容,便大感头疼,巴不得刑梦縈赶紧替他安排,让他早日返关。
片刻,侍卫前来通传滇成王宣他,虽有些不情愿,但他只得动身前去。
王座高踞两层台阶之上,阶下左右分席、均是权臣或名将。滇成王见到他,喜不自胜,欣然道:「凌校尉果然没令寡人失望,事到如今,若再有传闻你败给女流之辈,寡人第一个不信。」
凌胤云皱起眉,有口难言,心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上如此大,又有谁能说永不战败?他作揖道:「卑职但求不辱王命,不敢承此虚名。」
滇成王微微一笑,道:「你不急贪功利,寡人十分欣赏。不过,你胜过元仲,若寡人不给予奖赏,岂非让天下人笑话了。今早寡人已赐你宝马,那这次便赐你一柄由天山寒铁铸成的宝刀。」此言甫毕,一旁侍卫端着木匣,缓步至凌胤云身旁。
凌胤云取刀一瞧,上头印着「雪冷刀」的铭文,发出闪闪寒光。他不敢多言,忙着叩恩,告辞退下。一回到席上,殷修兴奋而来,将雪冷刀拔出刀鞘,仔细把玩一番。
凌胤云目眺比武场,兼之用馀光瞥向姜平,那张脸色说有多难看,便有多难看。凌胤云暗忖道,这心结越来越深,已无法挽回了,倘若他能捱到返关之时,便算他赢了。
只是事情有这么简单吗?他不敢想,也不愿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