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机夫人(三)(1 / 2)

北方有白雁 刚鬼大王 1824 字 8个月前

位于北方的丰州位于巴国的边缘,周边的高山上终年积雪,即使在夏天山顶也戴着一顶尖尖的白帽子。被群山包围的城镇夏季清凉舒适,在五十年前是巴国贵族们的避暑胜地。后来即使贵族也惧怕离朱的威力,弄得人人自危,这里也就渐渐没落了下来。又因为地处偏僻鲜有朝廷管理,久而久之便成了盗匪盘踞的窝点。

    三十年前,隐机夫人安札于此,其门下弟子行侠仗义,护周边百姓的安全,这才让丰州重新有了活力。居民们很少真正能寻到夫人的门派中来,但是他们虔诚地笃信这位神话一般的人物能够保佑他们五谷丰登,一生平安。城镇和村落中常常供奉盐水女神和隐机夫人的神像,尽管谁也没有见过她们的样子,反正神像又不需要面目。

    这十年来隐机夫人的门派日渐凋零,弟子们纷纷出走,有的加入了天保军,有的看破红尘在山上隐居避世,民众已经很少再见到他们,于是拜神的人就少了许多,凡人都是现实的。

    莫雁北推开房门,太阳悬在空中发出淡淡的金色。她踏出门去,深吸着混合着青草和泥土芬芳的空气,清新与凉爽进入肺里,舒缓了一天前练武带来的酸痛感。她将自己沐浴在早上的阳光和雨露中,慢悠悠地在院子里走着,蝴蝶在野花上翩翩起舞。

    真好。她想着,这里没有离朱的虫子。更好的是,她已经打算今天随叶青南一起回到他的医馆,向宁知闲学习内功,这件事她还没有和隐机夫人商量,但是她想她会同意的。

    她的好心情在看见王拓那一刻戛然而止。青年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飘忽不定,偶尔不小心与她四目相对,又赶快移开。莫雁北目不斜视,轻轻地从他身边走过,试图对一切视而不见。就在她与他擦肩而过的刹那,王拓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

    莫雁北的怒气瞬间升起,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只听王拓结结巴巴地开口道:“你……要和叶大夫一起走?”

    “这和你没关系!”她厌恶地瞪了他一眼。

    两个人就这么在原地僵持起来。一声轻咳打断了二人间紧绷的情绪,莫雁北闻声看去,见到叶青南正一脸无奈的看着她,他虽然没有笑出来,但是那对明亮漆黑的眼睛里却隐隐带着笑意,这让雁北更是感到一烦躁,只听他开口道:“过一阵的吧,你暂时要留在这里。”

    莫雁北刚要抗议,叶青南的声音再次响起:“别忘了你不久前刚在城中惹了事,至少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让那些人彻底忘掉。”他虽然这样说着,语气中却并没有太多责备的意思,眼中的笑意也更甚。他轻轻叹了口气,换上更温和的语气:“更何况,你也应该多陪陪夫人了。毕竟她将你养育成人,教你读书识字,又传授你武艺。”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他看到莫雁北紧绷的神色立即松弛了下来,进而变得惆怅。

    莫雁北的心中自然是感激的。十年前她的家乡遭遇剧变,鲜血与屠杀的记忆让活下来的她一度不能开口说话,甚至不能看见红色的东西,同样是隐机夫人带她走了出来。

    她在心中暗暗叹息着,过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勉强答应了叶青南。

    叶青南对她的态度很满意,向她招招手:“我去向夫人道别,你也随我来吧。”说完也不等雁北跟上就大踏步地朝着隐机夫人住处走去。

    莫雁北满怀心事,慢慢地向前挪步,王拓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好几次她想要无视他都做不到,于是她停下脚步,不耐烦地转过身,对他低吼:“刚才叶大夫没说让你也过来。”

    王拓张了张嘴,脸比方才更红了。莫雁北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其实她也说不上到底是讨厌他这个人,还是讨厌他这幅优柔寡断的样子,总之她是不喜欢他的追随。

    “你是不是喜欢叶青南?”

    一声浑厚清朗的男声在莫雁北耳边炸开,脑海中瞬间窜进了无数青芒山上的巨雁飞过时发出的刺耳雁鸣。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王拓那一脸委屈又不甘心的表情,极度的震惊甚至让她忘了生气。

    “不然为什么他说话你就肯听?”王拓像是鼓足了勇气,方才带着点少年稚气的不服气此刻也变成了凌厉的的质问。

    莫雁北气极反笑:“王拓,你是被离朱的虫子钻进脑子里把脑仁儿吃了吗?!”

    王拓的气势立即降了下来,他手足无措地立在当地,莫雁北却不打算放过他,她冷冷一笑:“为什么你们所有人脑子里只有这点无聊的事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隐机夫人房前,换上了一脸哀伤:“难道都看不到她为了这狗屁的情情爱爱都付出了什么吗?”说完轻轻地推开了门。

    一位老人背对着坐在桌旁,她的身子弯得像河里的虾米,白发稀稀拉拉的挂在她的头上。叶青南站立在她身侧,看到莫雁北和王拓进来,轻轻地点了下头,示意他们将门关好。

    “夫人……”莫雁北艰难地叫了一声,过了好了一会儿,那老妇人才缓缓转过身来。

    眼前的这位老人形容枯槁,脸上布满了皱纹,坑坑洼洼的像是历经了几万年风吹雨打的雕像。她的双眼已经完全瞎了,眼窝里只有白茫茫的浑浊。她的年龄应该有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了,生命在她身上一点一滴的流逝,对于她来说如今的日子每一刹那都有可能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