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已经被吓的完全动不得了,这大概也是自己意想不到的。
她远远不及自己想像的如此坚强。
『娘亲!』
脑袋一片浑沌中,熟悉的声音,心心念念的声音传来。昏暗的绝境乍出一盏明灯,包拢着永无止尽的思念从心头传至四肢百骸……
「沛儿……我的孩子……」儘管不知是否是思念过度的幻觉,凌馨还是用力的回应着,可不敢出声太久,声音有些沙哑吃力。
水声传来,这可不是一般的水声。
那是有如滔滔巨浪狠狠席捲而来,横衝直撞的撞开了门,肆意妄为的拍打浪花,发出哗哗声响……
这是什么幻觉?因为太害怕所以產生了更难以置信的幻觉吗?
可这幻觉竟真实到,她轻踏床阶的鞋袜都被水浸湿了。
然而下一刻,她的红盖头被小心翼翼地揭开了。
「漂亮的新娘子,再哭就不好看了。」那宛如春风轻拂过耳的嗓音带着笑意说着。
掀开盖头的并不是满面虯髯的村长。
而是一个不似人间能有的男人。
披散着的长发轻柔飘逸,瀟洒风流,眉目之间英气颯爽,却又不像村长那样有武家俗陋粗野之气,天生王者风范在每一个温暖带着慵懒的笑容中,即使他展现的平易近人,玲瓏清透的气质还是令人崇敬、钦羡、而奉之高堂,敬而远之,无人胆敢覬覦或沾染任何污秽于他,连多望一眼都彷彿是褻瀆。
俊朗、俊帅……人间没有半个词汇适用于他,呆怔了半晌仍是无法脱离词穷的困境。唯一清楚的,这人非人,或,这人是万千华夏子民中绝世无双的存在。
偏偏是这个人,掀开了她的红盖头。
「怎么了?这样就看呆了?往后馀生,你可别看腻了。」眼前那个一身水色的美男子在凌馨眼前挥了挥,似乎在嘲笑着她这种不识好歹的眼神侵犯,不过她呆滞的不得了,一时之间也无法对他的言语进行反驳。
「娘亲,我们先走再说吧!」一个小萝卜头从美男子肩上探出,圆润的脸蛋满是笑意。沛儿消失的这几天,凌馨内心想像着的都是沛儿惊慌失措的面容,这回笑得像朵灿烂至极的小花儿,反倒让人感觉不太真实。
「沛儿……沛儿……」激动之馀,泪眼婆娑。多帅的男人在面前,都不如女儿得失而復得来得激动。
凌馨是想动的,可双手双脚被绑得死死的。
然而下一刻,那个男人轻柔的将她打横抱在怀中,理所当然的,神色从容就要离去。
「等等,那是我的新娘。」醉醺醺的村长揉了揉眼睛,有点不相信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他的新娘子要被抢走了,这是千真万确的。
「哦——」那男子语气中的笑意不减,却莫名透出了些狠戾之气。「你不出声我还忘了。是谁让新娘子哭花了脸啊?在这种大喜之日让新娘哭泣的人,根本不配为人是吧?」他笑着,那嘴角上扬的弯度,都莫名勾人。凌馨大气不敢喘,根本也不敢多看一眼。
男子轻轻一笑,朝着村长之处轻轻吹了一口气,悠悠碎散的蓝白色光点在他身上舞动着,就那一瞬间,村长的双颊不断向外鼓动,像是花苞抗拒不了内心涌动而绽放开来,成了两端裂口……呃……像是鱼鳃。
可还没完,光点围绕在村长的双手双脚,他使劲挠着却没半点止痒,不消一会儿,手指间生出肉色薄膜,像蛙一样长了蹼。
脚上还套着鞋袜,但也可想而知。
村长好像理解到什么大梦初醒般软下双膝,伏首膜拜。即使他在这个小村子可以称王,甚至成为主宰的神。但在真正的神明面前,就如螻蚁一般渺小。
「河神大人,请恕小人无礼……」
他们走出房去,村长卑微的声音被狠狠甩在后边。
实在是太神奇了,凌馨在男人怀中又不敢多瞧他几眼,只好好奇地四处观察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汹涌的流水随着他们的脚步渐渐收拢,越往门外去,发现他们衝入行经的路途灌满了流水,喜宴的桌椅,人们都在填满水的屋子里载浮载沉。
「你们再不快点,他们可真的都要死掉了。」一身蓝衣的小男孩咧着纯真的笑容,还露出了几颗尖锐的小牙齿,圆润的脸蛋可爱至极,一看便是人见人爱的小孩子。
「我们纯净的水都沾到人类这种骯脏的东西了……噁心死了,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净化。」另一个身穿金色……不……闪亮到近乎白色的男孩,一脸不耐烦,可嘴角又带着笑意,彷彿完成了什么壮举,神气洋洋的满是成就感。
「那我们快走快走,爹爹,走快些!」搭在肩上的沛儿彷彿是掌握一切的指挥官。还转头对那两个男孩叫道:「之亦、邢南!别玩了,把东西都放下!」
那个……之亦邢南是这两个小男孩的名字还可以理解。
但是……那个……那个『爹爹』是在叫谁?
怎么一个转神,沛儿就多了个爹爹了?
「是是是。」那个男子还一脸宠溺的笑着,领着大家走入滔天巨浪之中,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无踪。
汾璱慷是想叫住她的。
彷彿是神蹟一般,让他又遇见了她。
那时流水一步步的消退,可汾璱慷偏偏一步步追赶上去。
沛儿……彷彿只隔了一步,他就可以碰触到她的后背。
那时沛儿也回望了,深深的望了一眼。
千言万语,惆悵着,感恩着,愧疚着,只是一眼,彷彿传达了好多好多言语也难表达的事情。
眼看她就要消失在惊滔骇浪之中。
汾璱慷想要呼喊她,要她留下。
再一次机会,说不定这次他就有那个能力可以保足她。
可恨他的嗓子,在她转过身之后,毫无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