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来的人是津梁。」
津梁放下手,两人的目光交会,俐栩凝望着他,「面对你不能够有任何犹豫,否则就一定会输。在这个世界上,津梁是我见过最难对付的人。」
说最后一句话时,俐栩露出了笑容。
津梁再次意识到自己输了。
他又一次输给了俐栩。
不知不觉间,津梁完全放松了下来,见他一副无话可说、拿她没辙的模样,俐栩偏头想了想,笑问:「那么,你现在如何打算,要跟他们去吗?也许还可以请雅茗小姐回……」
「事情结束后。」他出声打断她,让她有些惊讶,他却逕自移开了目光,「如果还顺利,您要不要考虑跟我在一起?」
这回换俐栩愣住了,她发现他的耳朵微微泛红。
「一来,您身上的伤毕竟是我造成的,我有义务要负责。」津梁淡淡地说着,却仍避开目光没有看她。
俐栩皱了眉,「那不──」
「二来。」他再次打断她,同时眼神变得柔和,那是至今为止她见过他最温柔的眼神,「我希望能一直留在您身边。我大概,已经对您有了其他的情感。」
他终于移回了目光,温柔地望着她,「本来,那是出自对您的敬意。但果然,如果得以选择.我寧可暴露弱点,也想在您心目中成为特别的存在。」
「您又是怎么想呢?」他问着安静下来的俐栩。
在他看来,清纆跟俐栩并不是那种层面的关係,里斯穆比较像是碰巧目的地相同的同伴。在达拉也中也似乎没有其他跟俐栩更为亲近的人。
不过他也清楚,她还是可能会拒绝他。
沉默了许久后,俐栩黯然地笑了一下。
「津梁,我,是活不久的。」她悠悠道,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我离开达拉也太久,已经无法挽回了。光是现在清纆不在身边,即使像这样坐着,也感觉到力气在不断流逝。」
跟以往相比,她整个人消瘦了很多,想必即使拿了刀也使不上什么力了吧。
「我随时都可能会死,回去达拉也之后,我也是不可能再离开的。你不需要执着在我身上。」说到这里,俐栩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我并不畏惧死亡,相反的,如果能够就这样成为达拉也的转捩点,倒也没有不好。延续着瓦洛头目的遗志,达拉也将会一点一点地往更好的方向改变,已经再也不需要有继承头目血脉的人存在了。」
俐栩的话刚说完,津梁驀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把她压在墙上。这猝不及防的举动,牵扯了伤口,让俐栩痛得脸色一变。
津梁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这并没有让他就此收手,他的胸口中有着满腔的陌生情绪,他逼近在她眼前,却从她的眼里看不见任何一丝犹豫,这令他感到痛心。
「听好了,俐栩?卢文,你真的明白吗?你的这种觉悟,是不可能救得了达拉也的──」津梁的话语饱含着怒火,冷冷地说:「用死来当武器,只是懦弱的人的做法,你怎么能确定你死了之后不会反而助长火苗,造成更多人因此陷入危机?」
他说的话确实是事实──
俐栩的平静瞬间崩坏,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流了出来,她神情变得茫然,眼泪不停地掉了下来,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是愣着流泪。
见到俐栩的反应,津梁沉默了,他收了手,就近在床边坐下,然而就像是水龙头坏掉了一般,俐栩仍在流泪,本来就气色不好的脸蛋变得更加苍白,除此之外,她一动也不动,空白的像是随时会消失。
这让津梁明白一件事,俐栩之所以能够保持轻松心态的面对死亡,只是因为她打从心底无论如何都想拯救达拉也──即使她自己也清楚这么做不一定有用。
从未想要倚赖他人,俐栩从一开始就打算靠自己来解决这一切。
也许,她甚至有想过要杀掉傅姜长老,让人们对自己有疑虑后,再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其实她自己也很清楚,她的存在是多么的渺小,面对现况是多么的无力,只能用这种卑微的方式来守护自己珍视的事物。
「已经足够了。」津梁的声音恢復平时的冷静,「俐栩,你不需要再自己承担一切了。」
津梁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直视着她的双眼。在达拉也,这个举动只有对亲密的人可以做。
「想想珍惜着你的人们,一旦你死了,即使达姆姆计画以失败告终,也不会有人为此高兴。」迟疑了一下,他终究还是把她揽进了怀里,「现在,放弃那个念头吧。」
俐栩没有反抗,眼泪很快沾湿了他的衣服。
「让我成为你的助力吧,俐栩。」津梁在她耳边温柔的低语,「一点点也好,你可以试着接受我吗?不过,你不也是为此,才留下我吗?」
在他怀里的俐栩没有说话,于是津梁揽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