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在摩因走后,卡蜜拉摔了一只玻璃杯。她将碎片握在手心,割开了自己颈部的血管。她赤身泡在浴缸的热水之中,看着颈部的鲜血喷涌出来,在清水里开出朵朵芳腥的血花,将整个浴缸都染成血色。
水温是热的,血也是热的,因而卡蜜拉并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感到寒冷。她不知道有没有割破动脉或者静脉,抑或是气管——任何一个部位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令人丧命。
休克、窒息、失血过多……这些都是致命的因素。
但卡蜜拉没这么容易死,这就是依希切尔的离奇所在。除非割断她的脑袋,让她彻底身首异处,否则,她就还能捡回一条命。
她的心情很畅快,然而疼痛却是不可避免的。挖掉眼睛那次之后,卡蜜拉以为自己已经对疼痛免疫了,可割喉的疼痛又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痛觉是进化的产物,能够提醒人们可能受到的潜在伤害,这是一种规避危险的自我保护机制。没有痛觉,就无法意识到危险,人类也无法存续。
夜很深很长,卡蜜拉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剧烈的疼痛中,她依旧能感受到脖子上的伤口在缓慢愈合,于是她又重新割开一道口子……
这个夜晚就在这样反复的自我残害中慢慢流逝,直到第二天摩因发现了她的身影。而她也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摩因当即找来医生对她进行救治,尚在议政厅的赫尔曼听闻消息后也扔下会议,匆匆返回,甚至没有来得及换下身上的军装。医生一看见卡蜜拉脖子上惨烈的伤口,便面露憾色,预备宣告死亡。然而却发现她依旧存在呼吸。
医生震撼不已,这简直是生命的奇迹。为她进行紧急止血和包扎后,她的呼吸都变得有力起来……
卡蜜拉醒来后,屋子里的气氛异常沉闷。她很虚弱,连嘴唇都没有颜色,像一只还没有上釉的人偶。赫尔曼粗暴地揪住她的长发,冷声道:“你怎么不再割深一点,直接割掉你这颗漂亮的小脑袋?”
“因为你让摩因收走了我的刀……我只能用碎掉的玻璃,而碎玻璃是割不断颈椎的。”卡蜜拉诚实地回答道。
她说完这句话后,屋子里的气压更低了。赫尔曼的眼神冷得像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切割在皮肤之上。卡蜜拉仿佛又感受到了昨晚反复割喉的疼痛。
“你就这么想死?”赫尔曼的声音结了一层寒冰。
“嗯。”卡蜜拉毫不犹豫地点头。可她这般果决的态度再次激怒了赫尔曼。
“在我还没有玩腻你之前,死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赫尔曼突然用手掌抚摸上卡蜜拉的小腹,玩味地笑着,“你这么寻死觅活,让我会怀疑你是否患上了产前抑郁。”
赫尔曼以为她会大发脾气,然而卡蜜拉只是浅浅皱了一下眉:“赫尔曼,你不必这么羞辱我。”
她的语气很认真,她直接称呼他的名字,不似以往阴阳怪气地叫他“大人”,或者讨好时叫他“舅舅”。
卡蜜拉屈膝,将脸埋在自己的手掌中,似乎非常疲惫。可她的声音平静得让人不安:“你知道吗?赫尔曼,我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之中。”
“我非常恨你,恨不得杀了你,但我知道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我被软禁在这个如同坟墓一般的宅邸里,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活着的意义就是陪你上床而已。每次你进入我的身体,我都觉得无比恶心,恶心得我想撕烂自己的阴道,挖掉自己的子宫。”
赫尔曼的眸光瞬间变得异常危险,金属色的瞳孔下面,仿佛流动着致命的熔岩。然而卡蜜拉依旧垂着头,根本看不见赫尔曼的神情变化。
“我用玻璃割开自己的皮肤时,疼痛才让我意识到我居然还活着……可我害怕再这么活下去,只会越来越麻木,越来越生不如死,直到有一天,我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
“别装出这副脆弱的模样。”赫尔曼眸光沉沉,“你应该感激我恩赐予你的性命,不然你的尸体早就化成了一滩烂肉。”
卡蜜拉没有理会他恶毒的讥讽,口吻淡淡地说,“你知道麻风病吗?在医学不发达的时候,人们以为麻风病杆菌会使肌肉和骨头消失,因为有的麻风病人在早上醒来之后会发现自己少了一根手指或脚趾……”
卡蜜拉停顿了一下,“其实不是这样的,因为后来有人发现,这些消失的手指都是被夜间的老鼠啃食掉了。麻风病会使人丧失痛感,这些病人连手指被老鼠啃掉了都不知道。”
“我很害怕我也会变成这样,我绝对不要这样……赫尔曼,你杀了我吧,就像当初杀死辛西娅那样,砍掉我的脑袋,永绝后患。杀光依希切尔的余孽,这样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你执政官的地位,也可以……让我解脱。”
卡蜜拉的声音柔和沉静,没有一丝哭腔。可当她把脸从手掌里抬起来,赫尔曼却看见她的脸上全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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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蜜拉是精神病态,没这么丰沛的情绪,都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