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上) 雪貂市最酷的英雄(1 / 2)

回忆中的两具尸体、两场烟花在他的脑中不停重叠,绽放又消散又重绽。

    緲緲在败瓦中用金属离子找到他并放出信号求救,他却救不了緲緲......

    緲緲被塌方事件的眾多死伤打击,无精打采的样子却讽刺地反而获得怜悯,让她被一对好心夫妻收养了,明明、明明......緲緲在过的是以往梦寐以求的日子......

    「洛希!」

    突然有一声呼喊打散脑中的烟雾。

    在警局的长椅上彷彿坐了半世纪,他浑浑噩噩地抬起头,脑袋沉重得像块大石头。

    十八号彷彿脚不踩地,瞬间就跑到他面前。

    他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乾了,但看到十八号赤红的双眸,又感到痠涨眼角在发热。

    只因为女警看上去非常需要一个拥抱,他下意识就伸出双手......

    十八号狠狠把他的手打掉,怒吼带着哭腔,「我叫你们等着被接去安全屋的!」

    他浑身一震,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十八号把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确保他并无大碍后便衝上前,紧紧拥抱他。

    他把脸埋进女警的肩膀,喉头挤出呜咽,「......緲緲......緲緲她......」

    「我知道......我知道。」女警用令他肋骨生痛的力度拥抱他,但没有哭泣,「......凌日去看过緲緲了,他说已成事实......总之,我们已经通知了緲緲的父母。」

    他们彷彿想把对方揉进胸怀中,以化为支撑自己站立的脊骨,在熙来攘往的警局走廊中似流动小河中的两颗石卵,沉默地互相依偎。

    緲緲放了她人生最后一朵烟花后,电网附近驻扎的巡警及林警都注意到了,队伍驾车深入林间并找到了他们。当时他正跪坐在緲緲的尸体旁、握着她的手,以橘色围巾盖着她的脸。

    警察们都知道十八号跟他关係匪浅,便叫十八号过来看顾他。

    明知道就算凌日也没法令緲緲起死回生,但他俩还是怀抱着緲小的希望。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緲緲已经死透了——緲緲的心脏还在他的胃里。

    光想到就让他刚在警局厕所吐了一回又一回。

    「我......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他在五年前就应该坦白真相了,坦白他的英雄代价。

    他知道总会迎来隐暪比坦白更难受的时刻,就是现在,他一秒也不能再等待!他必须向十八号或向任何警察坦白!老人虽不是他杀的,但因他而死,他也、也让緲緲不得好死,吃了她的尸体.......谁知道下次有谁要付出代价?又会有人因他的无能而受伤、因他而死,可能当他下次回復意识时,就发现自己为了吃心而杀了人......

    面对那突然无从抵抗、全宇宙最吸引的滋味,他的控制力等同见蜜的螻蚁。

    他不能让这事发生,只是......只是他一直很害怕、很害怕。

    「什么?他们有带你去看医生吗?医生怎么说?」

    「我没事,我已经自癒好了......」

    「你已经录完口供了对吗?有什么需要保密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突然会跑进山里!?我明明让你们乖乖等警察来接去安全屋的!他们说緲緲的伤口不像是奇利造成的......」

    每逢说到他们乱跑进山,女警都不禁激动怒愤,却又觉得现在责怪他已于事无补吧。

    「緲緲说她后天有比赛不能去安全屋,所以要进山中棚屋躲一阵子......我们迷路了,走到电网附近,突然有一隻奇利出现,牠不像......绝对不像是平常的奇利,简直是犬王!牠跟我一样高,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利,那怪物可以自由运用身上的黏土,牠就是用黏土尾巴去......去攻击緲緲的。」

    「傻女孩.......」坐在他身边的女人浅吸一口气,擦去眼泪,「那傻女孩。」

    「当我回復意识的时候,那隻怪物已经逃走了......牠应该负伤躲进林里了。」

    「我们知道,已经有人在搜寻牠的足跡了。这隻变种的奇利......有可能是五年前塌方事件的『挖心魔』吗?你身处的那个山洞,死去的三个隧道工的心脏都不见了,我们当初就怀疑是奇利做的,虽然不知道牠们的动机是什么......但,哼,我们其实连牠们怎出现的都搞不清楚,谁知道哪些怪物在想什么啊?」

    「『挖心魔』不是奇利。」

    「为什么?你怎么肯定的?」

    塌方事件后,山洞中只残留了逃跑不及的隧道工及老人的尸体,没有女孩与吉他盒。

    三具工人的尸体的心脏都被挖走了,连碎片都不剩。

    ——有人为了掩饰他吃老人心脏的罪行,把所有尸体的心脏都破坏了。

    警察内部把挖走心脏的凶手称为「挖心魔」,不确定是人还是奇利干的、动机又是什么,为免引起恐慌所以没有开诚公佈。当年塌方事件死了五个隧道工,蔚为大事、各界口诛笔伐,政府立即封锁了有未成年英雄参与救援及濒死的消息,至今没人能查阅当初参与救灾的英雄名单。

    及后奇利开始出现,四市联合的观光火车工程也弃置了,转而相继建起围城电网。

    「是我。」

    他双手紧紧互握,感觉全身冰冷,只馀眼底的一线泪热得发烫。

    当他说出困扰他多年的恶梦后该松一口气,但他的心脏却绞得像块抹布。「应该说......最初的挖心魔是我。」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