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液体如喷泉般涌出,萨姆的像坏掉的布偶一样倒地,瞪大的双眼茫然地望进虚空,身体永远不再动弹。
一时之间,似乎连所有人的心跳都沉寂下来。
那也不过是一秒鐘的事,却像永恆一般那么漫长,所有人都不愿相信眼前所见,直到达里的痛哭声回盪在寂静夜晚的城市之间。
「——萨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跪倒在尸体旁,就在爱緹拉前方,但她没有动作。
「……呵。」
她只是轻轻发出了,所有人都能听见的低笑。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毫无疑问,那事爱緹拉发出来的声音,她从扭曲的双脣中,发出了彷彿在讽刺死者、嘲笑生者般的欢快笑声,笑声由低转高,诡异地夺去原本该有的静默。
「——这个怪物!」
达里突然举起剑。爱緹拉的双手垂在身侧,毫无防备,眼瞳中带着仇恨怒火的达里就这么将长剑刺入爱緹拉的腹部。
「不——」
维尔哈克顿时如同自己的心脏也被割开一般。
快阻止。但要阻止谁?要怎么阻止?
混乱的思绪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爱緹拉的侧腹渗出一片鲜红,达里冷酷地迅速抽回剑后,扩大的圆形伤口便将她腹部的衣物全部染黑。
没有人能在受到这样的伤之后还能活动自如,毕竟她的模样是爱緹拉,是一名人类,没有人将她作为魔兽对付。
因此,在所有人都松懈下来的一刻,像是偷走了时间一般,只有爱緹拉一个人有所动作。她制住达里的手臂,从手腕和手肘关节处扭断骨头后夺过长剑,接着剑锋一转,朝着达里的侧腹刺下。
在宛如大梦初醒的千钧一发之际,达里躲过攻击,维尔哈克也终于能够挪动脚步,提着剑上前替达里挡下爱緹拉的追击。
「这个疯子没有痛觉吗!」达里咬着牙大喊。
何止没有痛觉,即使腹部的伤口仍在出血,爱緹拉也如没事般持续以惊人的灵活性与敏捷度闪躲与攻击。
其他也能做到如此的生物就只有魔兽,然而魔兽可不会拿剑。
现在的爱緹拉,简直成为了比魔兽还要危险的敌人。
「队长!」一名队员焦急地喊。
维尔哈克的心似乎随着爱緹拉的伤口一起在淌血,他无法下那样的命令。
「击晕她!」他只是这么说。
除了达里以外,剩下的四名队员与维尔哈克死命围攻,拿出比与魔兽战斗更加专注的心神,终于找到机会制服住爱緹拉,用剑柄往她的后脑勺重重敲击。
第一下,她只是动作变得缓慢而已,但仍保有意识,该名队员敲了第二下,她才终于失去全身力量,闭眼倒向地面。
维尔哈克抹去额上的汗水,站在回归寧静的街道中央,视线缓缓扫过昏厥的爱緹拉、死亡的萨姆、悲痛的达里、心有馀悸的队员们、因听闻动静而不安地透过窗户从屋内窥视的民眾。
他好希望这些都只是一场梦。
「队长。」
投宿其他旅店的另外三名队员从街道的另一头急急奔过来,维尔哈克实在想不到该怎么说明眼前的情况。
「这……这是……」
「队长。」队员的脸色阴沉,看来今夜没有任何好消息。「你们住的那间旅店,不久前有两名在大厅喝酒的客人被杀害,下手的……是爱緹拉。」
「……队长。」
听到这声呼唤,维尔哈克本能地全身轻颤。他将视线从满桌头痛的公文上抬起,小心翼翼地移向门口。
爱緹拉在两名队员的护送,或者说押送之下,走进旅店房间,但在踏过入口一步之后便站定,不再往前。她紧抿着脣,似乎筑起了一道墙的眼神比平时更加冷漠,难以窥视真心。她是正常的爱緹拉,这是当然的,否则队员们不会将她带来这里。
他本来想过了,不会带着任何一点苛责地来询问爱緹拉昨夜的事情,然而光是看见她的身影,那些恐惧似乎又爬上心头,左脸颊的伤明明很浅,此时却开始隐隐作痛。他努力维持不动声色,但看来相当失败,因为爱緹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紧绷,神情变得极度冰冷。
「我要退出讨伐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