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们没有要赶时间,只是想趁坐在马背上前进的同时恢復体力。」
「我的意思是,我从来不曾骑或坐过马。」
宙伊斯过了一会儿才领悟,一路以来两人在旅行上的知识与作法都相似,让他误将银月讨伐队也当成一般的旅人,但他们是以讨伐魔兽为目标,因此行走的路线都会是崎嶇岩山、茂密暗林等用不到马匹的地方,没有非得掌握骑马技术的必要。
「嗯……那就只租一匹?你坐我后面如何?」
宙伊斯半认真半玩笑地提议,与人共乘一匹马是他也未曾有过的体验,更何况是和感兴趣的女性一起。
「你的钱够吗?」
爱緹拉却是同样以玩笑回应他,虽然表情依旧和平时一样淡漠,但没有展现出拒绝的意思。
「我设想你会愿意先借我一些。」
「算了,都让我来出吧,你也不必还了。」
听爱緹拉这么说,宙伊斯头一次在她面前感到有些困窘,他没想过自己会因为钱的问题而表现得狼狈,但讨价还价也会显得难堪。
「你之前也请我吃过饭。」爱緹拉补充,不知道是不是在给他台阶下。
「那就万分感谢了。」
宙伊斯在驛站挑选了一匹体型最大的健壮棕马,并且和养马人确认牠能够运载两名成年人。宙伊斯的行囊较小,可以掛在马的身侧,爱緹拉的大背包就得背在背上了。他先稳稳牵着马,让爱緹拉坐上马背,她看起来一点惧怕都没有的样子,双手一撑就翻上了马。
「会害怕吗?」宙伊斯微笑着问。
「只是视野高了一些,和坐马车差不多。」
看来虽然没有坐过马,但坐过马车。宙伊斯点点头,右腿前摆翻上马背,握好韁绳之后却发现几乎感受不到身后的爱緹拉。
「不抓好的话会掉下去哦?」
「……抓哪边比较好?」
「我都不介意,你能坐得稳就行了。」
爱緹拉似乎经过相当漫长的一番思考,接着才缓缓地捏住宙伊斯右腰附近的斗篷一角,让他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你这样就算抓好了吗?」
「嗯,可以出发了。」
「是吗。」由于爱緹拉看不见他的表情,宙伊斯没有藏起笑意,坏心地刻意夹紧双腿,用力一甩韁绳。
得到指示的马匹由静止状态直接向前衝刺出去,起步速度比起马车绝对快了不少,更不用说和人类自己的速度相比。
宙伊斯原本只是想吓吓爱緹拉,这也算是他一贯的举动了。但他没想到爱緹拉会发出「呀」的一声短促叫喊,近在耳畔的吐息使他一阵颤慄,同时她的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全身贴上他的背部,传来温度与其他的东西。
宙伊斯不禁体认到自己对意料之外的状况相当没辙。
他拉紧韁绳,使马匹慢下速度,语气不太稳地说:「抱、抱歉,我催得太快了。」
「喔,没事,没关係。」
爱緹拉的语气回归平静,但双手没有放松分毫,贴近的距离也没有重新拉开。宙伊斯不禁纳闷,难道她真的很怕会掉下去?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如说是宙伊斯受到的惊吓更多一些。身下的马匹感受到他的紧张,不受控制地小跑步起来。宙伊斯慢慢呼出一大口气,试着冷静下来。
「……你……」
爱緹拉发出一个单音,但接着又没了下文。
宙伊斯转着脑筋,思考要用什么玩笑话来转移她和自己的注意力。
在酒馆赤裸相对的那一夜,宙伊斯当成工作看待,爱緹拉则只是为了治癒寂寞,在两人的动作之中都不带有真心。
然而现在主动环抱着他的爱緹拉,他与她之间虽然隔着厚厚的衣物、斗篷、甚至还有护甲,却有一股不同于寻常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动。
宙伊斯从未遇过这种对他的生理和心理上都带来衝击的情况,一时之间什么话也挤不出来。
许久的时间内,两人只是随着噠噠的马蹄声沉默地前进,但紧贴在一起的距离却让这股沉默无法如平时一般舒适,反而令人侷促不安。
或许爱緹拉和他一样都未预想过会有这种状况。谁能预想得到呢。和她一起旅行是第一次,除去旅途开始之前的种种,两人的相处一直都是自然和谐的,谁也没有跨越任何的界线,大概也没有跨越的意思。如果只想着心中追求的目标,就不会有馀裕注意这些事情,然而,当那个目标变得让人没有那么想得到手时,是不是就会转而在意起这些旁枝末微的细节?
毕竟宙伊斯新產生的第二个目标,就只能是空想程度的自我满足罢了。虽然他从不曾努力追求真正的正义,但是当事情有时效性的时候,他不禁也会想製造点什么能让自己停留在凝滞时间中的错觉。
最后,他还是不知道爱緹拉想说什么。经过一个小时左右,当他们抵达下一个驛站,他立刻以两个人加上行李的重量似乎让马有些负荷不了为藉口,改租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