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琉有点难受,他能感觉这不是感激的神色。尖锐的冰晶迸发出的冥想之色如琴瑟之声闯入他的脑海里,匆匆忙忙,闹腾不休。虽然雪本是极寒之物,却从不会有针对的坏心眼。
林琉是个小聪明鬼,确实也是有将心比心的好态度。他气呼呼地捂住脸又叉叉腰,立即从林凌祈的“春天来了”得出了个结论——雪是必死的,也是冲着必死的决心落地的,落地象征着融化。尤其是在春天来到之时,矛盾更鲜明了。
可什么都不顾的林琉像只贪玩的小蛮牛,横冲直撞钻入蓊蓊郁郁的幽静森林,打破一切天然的静谧。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是一个世界的再生与现事物的片段性陨灭。
他兴致勃勃,三下五除二便把无奈的雪堆在小房子上,堆得满满的,仿佛是建设了个新纪年的谷仓。
展现在树上的雪聚集在一起的密密麻麻的沉重压迫之态,是在阻遏雪所期盼的快速灭亡的恶毒行径,是移动对不可移动之物的高端蔑视。
林琉在雪堆上堆满雪的尸体,上层的尸体是下层尸体的褥子,限制了如细菌般滋生的温暖的脚步。他让生与死的二重性变得更扑朔迷离了。
可这些没有被他掩埋的纷纷扬扬的雪为何要对他冰寒瞪视呢?
嫉妒。
对同类歪七扭八的嫉妒让它们对罪魁祸首林琉摆出一副臭脸来。归宿的不同造成了每片雪的落差,特殊性被极端的嫉妒缠上了。
比如,林琉把他可好看的鼻子费劲拔掉后,面部上剩余的部分对手的敌视与对鼻子的嫉妒都有了,连空空荡荡的、半点不挨边的心都对鼻子的态度恶毒不少。
雪具有两面性,归于春的寂灭还是比不过守着爱恋的冬日幻境长久存在来得幸福。对雪保持存活的寒冷温度,就如林琉刚过去的睡梦之时与星海相聚一般,是在绝好的停滞状态。
“嘻嘻。”心都被星海填满的林琉是真正的冷酷之人,才真的不管因为他苦苦挣扎在一条线上的雪是何想法了。他只担心他的眼睛被冻疼了。
做了个喜乐快活的鬼脸,以一己之力毁灭了林中雪平静世界的林琉拿出吃饭的冲劲在滑滑的雪路上急速奔跑。还准备把铁桶里的雪放进冰箱中冻起来,这将会强制使桶中的雪陷入可怕的昏睡。铁桶内的雪将永远不能拥抱再生的希望。
走出森林的林琉扭头一转,看到有形的、无形的雪都发灰了,就像烟囱中冒出来的零零碎碎的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