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革一把拉住祝清愿的衣角,他虽然伤得很重,脸也破相,却没有半分消沉恼怒,反而很放松似的,此时一脸笑眯眯的样子看着祝清愿——嘴裂了一半的人笑眯眯,多么可怕的一个画面。
“你真是好笑,半夜跑来气我,你怎么不回基地,你们基地没医生了?”祝清愿没好气地坐下,秉持医德继续给反革上药。
“我来…陪你,”反革断断续续地说着,“过…节。”
祝清愿的手顿了顿,复杂的情愫从他眼中一闪而过,他低下头调整了一下情绪,把手里的药棉在反革脸上用力地碾过,凶巴巴地说,“谁要你陪我!都过了十二点才来,你有没有诚意?”
反革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祝清愿。他平日里风流贵气,此刻虽然脸上带伤,嘴角裂开一道深深的口子,但仍然很英俊,更平添了几分让人怜惜的脆弱感,和带血的危险魅力。
祝清愿被他看得脸上发热,心里更是恼火,干脆用整条纱布把反革的嘴一圈一圈缠起来,不给他留下任何说话的机会。
他刚想站起来回去继续睡觉,却被扯得一个趔趄,反革的手还握在自己的衣角上,看样子不会轻易松开,祝清愿无奈,只好又坐下来。
“我就不明白,你都这样了,怎么还这么不要脸?”祝清愿生气地说。
反革灰色的眼睛里好像含着一团暖融融的光,温柔而清醒,蕴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可他看谁都这样,祝清愿气恼地想。
“你放开我,我给你找张毯子,难不成你要这么敞着睡?”
“帮我…把衣服脱了……脏。”反革慢悠悠地说,显然那条绷带并不能限制他的喉舌。
祝清愿环抱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反革,反革也在安静地注视着他。
明明是自己身居高位,却好像仍然被这个男人的气度压制着,始终被他所统治。即使他现在动都动不了,全盘依赖祝清愿的协助,但他仍然那样气定神闲。
“你求我啊。”祝清愿说。
反革并不犹豫,他的眼睛在笑,声音透过纱布,“好啊。”
“是‘我求你’,不是…”
反革笑着打断了祝清愿的后半句话,“好啊。”
祝清愿无奈,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流了那么多血,脑子怎么还能这么清楚,嘴也不慢。
他只好帮反革脱下血污的上衣,这样反革才肯放过他,松开握着他衣角的手。祝清愿从一旁取来毯子,帮反革盖上,室内恒温无风,但为了保证仪器的性能,实际上并不暖和。
在倾身靠近反革的时候,祝清愿突然情不自禁,在那片白纱布上落下一吻。
这一吻又轻又浅,不带湿热潮气,很单纯平素,祝清愿却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被轻敲了一下,发出玻璃质的声音。
反革抬起沾着血污的手,缓慢地抚摸着祝清愿的头发,手指梳着干净的发尾。他的手非常克制,不带任何□□因素,仅仅是从头顶抚向发尾,像是在安慰一个情绪不佳的孩子。
一吻终了,祝清愿撑着床头直起身,他皱着眉,不满地说,“外头吵了一晚上,我刚睡着一会儿就醒了。”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反革慢慢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