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意识剥离成两团东西。
身体状况早已溃不成军, 浑身没有一处能动弹。意识却在脑子里疯狂乱跳,各种幻觉泛滥成灾。
但同时他还能继续动用理性思考。仿佛一颗头颅里藏着两个大脑。
他冷静地分析了着自己突然“借走”丛善勤眼睛这件事。并联系到之前在城中孤岛, 他看到冰下尸眼中最后的世界的那件事。
他确信自己刺穿了什么, 让自己的感官脱离□□本身的束缚。
但还太少、太无力……这绝不是让辰茗到死都惧怕的东西。
“哟,还活着呢?”伴随着轻捷的脚步声。
陈栎费力地掀开肿胀的眼皮, 模糊中看到一个高瘦的影子正在向他走来。
是祝清愿,他心情又复杂起来。
他之前一直认为把他拱进这里的人, 大概率就是祝清愿。
“可惜死神不穿白衣。”祝清愿嘴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可惜你现在这鬼样也不能跟我斗嘴。”
陈栎很想问祝清愿为什么帮自己,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祝清愿俯下身在陈栎肿胀的脸上没轻没重地按了几下。
陈栎咧了咧嘴,轻声抱怨, “疼。”
祝清愿笑得很开心,“肿得像个猪头,你也有今天。”
“……嗯。”
“你猜我是来干嘛的。”祝清愿不等陈栎回答,又凉飕飕地说, “我来害你。”
“机会正好。”陈栎有气无力地说。
祝清愿的医疗包放在地上, 他摇了一会儿气化囊, 这样能让里面的麻醉药气化得更均匀, “我本来是来给他讲故事的,我的故事, 好让他向我道歉并忏悔。”
陈栎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果然在不知不觉中和祝清愿有了什么要命的纠葛。
“可惜,我果然没那么好的运气……你就替他听了这个故事吧,我的故事。”
祝清愿一边往他伤口上冲气态麻醉药一边清了清嗓子。
陈栎静静地仰头看着他。
“我小时候,妈的,没想有一天我居然要用这句话当开场白……算了,就是我小时候的事儿,没什么丢脸的。”
祝清愿说话的时候似乎不愿意看陈栎的脸,目光始终停在血腥的伤口上。
他的睫毛不规律地轻颤,语气故作轻松。
“我小时候,玩了一个逃杀游戏,那个游戏叫‘轮/盘’,八局,赢了一夜暴富……我胡说的,赢了继承家业,输了砍手砍脚。”
“我花三年时间玩赢了,那年我十六岁,这个游戏第一次赢家是未成年。但十六岁的人一般都比较傻,觉得自己什么都懂……所以我对我爹说,去他妈的继承家业,我要去参军,我爹对我说,那你滚吧,一辈子都别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