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湿的眼泪落下,揭开她无法宣之于口的丑陋伤疤,随即便是令她难堪的愕然,以及漫长的沉默。
她几乎在这沉默里积蓄起了对眼前人的仇恨和恶意——你怎么可以置身事外?她愤愤地想,你怎么可以无辜清白?你怎么可以袖手旁观?你也是个落井下石的共犯。
“你走吧,”扶桑终于开口,她突然觉得他无比陌生,他脸色苍白,吐字艰难道:“我不会让人查到你身上的,我会帮你,隐瞒一切。”
“你在做些什么?”幽篁微笑着上前,望着那惊慌回首的婢女,俯身凑近,甜蜜道:“你在做什么?”
婢女犹蹲伏在槐树下,没入泥土的十指隐隐发抖,脸上血色尽褪,眼神犹疑游走,磕磕巴巴道:“没、没什么。”
她直起身,冷漠地审视着她,缓缓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婢女弹跳起来,转身欲走,高呼:“救命!救命!”
幽篁毫不留情地捅向她的心窝,那婢痛叫一声,扑倒在地,血如泉涌,她走上前几步,豁地拔出匕首,鲜血再次喷溅,那婢女的哀号声渐渐低弱了下去。
树后,忽转出一个人影,那人在幽簧惊惧的注视下下蹲,将染血的外裙抛在那婢眼前——她昨天逃离现场后匆匆埋下的外裙。
祝子梧俯视那婢,问道:“你刚在树下挖的可是这个?”
那婢子点头,又奄奄道:“子梧将军……公主……昨天……血裙……埋……凶手……”
祝子梧抬头,看向幽篁,和善道:“原来公主那天撞上了刺杀王上的凶徒吗?”
她倒退一步,祝子梧意味不明地笑道:“哦,所以是谁呢?”
他重重咬着“谁”字,幽篁一愣,随即在他满含深意的注视下,艰难道:“是,是扶桑。”
秋千渐渐停摆,她木然呆坐着。
院门猛地被人一脚踹开,祝子梧带着侍卫横闯进来。他面色冷硬地盯着幽篁,一字一顿道:“公主幽篁,痴癫疯傻,自今日起,押禁‘不见天’,此生此世,不得出放。”
二侧侍卫领命抬架起幽篁,她任由他们动作,再无挣扎。嫁衣随风蹁跹,空空荡荡的,像烈火燎着干柴。
她目光无神,像在望着他,又像没有,嘴里却一直哼着曲,唱道:“天生更一段红白,便丹青妙手怎画?”
浮光掠影,猝然闪过祝子梧眼前的,却不是幽簧哀哀向他求助时绝望的戚容,而是更早以前,她放逐纸鸢时回首的笑靥。
日光照耀,有一瞬,祝子梧恍了神,随即,他漠然转身而去,且再未曾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