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会先伪装成从前那样焦急迫切却又追赶不上殷怀的模样,等对方心软放慢步子时猛地加速,一跃而起扑向对方。
殷怀猝不及防被它扑倒在蔷薇花丛中。挣动之间,被蔷薇茎上的钩刺划破脖颈,勾出浅浅的血口。鲜血很快淌下,殷怀压根没有发觉这丝疼痛。
小虎却受了刺激一样将头埋进他的颈窝,迷恋地嗅闻。
湿热的鼻息一下下打在殷怀颈部,他忙地推拒:“别闹了,好痒……”
闻言,小虎不自觉地吞咽下口唾液,而后惊醒,倏地弹开。
回程的路上,小虎反常地沉默着。回家后,更是第一次没有将殷怀熬制的肉汤喝完。
殷怀真正注意到小虎的异常是在又一个月后。
深夜里,他听见窸窣异响——小虎故意将动作放得很轻,从他怀间立起,而后缓慢地步出山洞。
殷怀起先还以为它去小解,可等了许久,都没见它回来。
初秋的夜,细微地冷。
失去小虎毛茸茸的温存后,殷怀有些难以入眠,索性披衣到洞外寻它。
月亮升起来前,刚落过一场秋雨。
洞外泥土潮湿,又被覆上层白霜样的月色,让小虎留在泥上的爪印更加清晰,它们径自排列向林的深处,匆忙,迫切……
殷怀蹙眉,循着足迹寻去。
今夜是圆月。圆月里,仿佛驻有群狼,此起彼伏地嗥啸,催促着他完成这场宿命般的夜奔。
——他找到了小虎,在最黑暗的林深处。
它正嘶咬着白山羊柔弱的颈。那山羊四蹄激烈蹬动、抽搐,最终归于平息,只双眼瞪向殷怀所在的树丛。
血,到处都是血,从山羊脖颈与虎口的交合处漏出的血,四溅在雪色一样的月色里,像是古老、血腥的献祭仪式,显出残忍的圣洁。
殷怀忘记自己是怎样走回山洞的,他连思考都遗忘。
锅中还盛着已冷掉的肉汤,那是小虎没有喝完的。耽溺于饮血食肉的野兽,怎么还会对松茸肉汤有兴趣呢?殷怀泼掉了剩汤,躺回垛床。
涌动的黑暗里,殷怀张着眼发呆。
直到洞口又传来窸窣的响,他才慌忙合眸。
小虎放轻步子,走进山洞。
踱到殷怀近前时,它停步,打量向他。
殷怀的身体绷得有些紧,他能感受到小虎的目光始终徘徊在他身上,最终留连在他脖颈之间。
殷怀只觉被它盯着的部分血脉贲张。虎食山羊的一幕里,山羊那临终的抽搐、绝望的凝视,让殷怀的呼吸渐渐变沉。他不知道小虎是否也会吃掉他,黑夜给了它黑色的眼睛——野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