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一声,索性穿衣出门,顺着门廊走到楼梯,刚要抬脚下去,忽看见客栈门厅一张桌子上亮着豆大一盏烛火,旁边坐着个美玉似的公子,不是刘长秧又是何人。
她犹豫了一下,脚步调转准备偷偷溜走,哪知未迈出步子,那人的声音已从楼下传来。
耗子精吗?偷偷摸摸的,语气很淡,他冲她的背影招手,下来。
宋迷迭磨磨唧唧扶着扶手下楼,走到桌旁,鼻子蓦地嗅到股香气,低头,才发现桌上放着碗素面,面条细软,菠菜碧翠,上面还卧着一个黄澄澄的鸡蛋。
可是这碗面,并非是放在刘长秧面前的,而是放在,他的对面。
宋迷迭不解,刚想问,刘长秧已经拉开身旁的椅子,拍了拍,坐。
她只能先坐好了,就着烛光,见他面色严肃,全无了以往的轻佻,便小心翼翼问道,这面是谁煮的?又是煮给谁的?
今日是我母后的冥诞,他从筷筒中取出一对木筷,比了比长短,又用袖子擦拭干净,方才放到碗边,以前母亲过寿,父皇都要亲手煮碗素面给她,我跟着看了这么多年,便也学会了。
原来是先皇后的寿辰,宋迷迭忽然也拘谨起来,在桌边端坐好,手摆在膝盖上,目不斜视,盯住桌面。
许久,身旁人却忽然噗嗤笑出声,宋迷迭,你这幅样子看得我难受得紧,快别装了。
没装......她支吾着想反驳,鼻头却被刮了一下,刘长秧的脸生动起来,被烛光镀上一层暖色。
睡不着,莫非是饿了?他拉下嘴角,假装嫌弃着,吃了那么多蚕豆,还饿?
最近宋迷迭多出一个毛病,但凡刘长秧一靠近,她便会紧张,所以看着那张一尺之外的脸,她啊唔了两声,硬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面还剩下一些,正好给你做了。
未容她再说些什么,他已经利落起身,转身朝后面的灶房走去。宋迷迭盯住旁边那碗面看了半晌,拿了只勺子擦干净放在碗中,道了声喝汤,皇后娘娘。这才站起来,也朝那间点起了灯的灶房走去。
面是已经切好的,细长且均匀,上覆一层雪白面粉。刘长秧像模像样地在一旁起锅,倒稍许油,温热后,洒下姜蒜,煎出香气,又小心捞出,倒入油碧菜蔬翻炒。
宋迷迭本是不饿的,闻着香味儿,肚子里的馋虫却也不觉被唤醒了。心中那点子郁结,也被烟火气填满,寻不见了。
她的脑袋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点动,看着他像变戏法似的,将煮好的面盛出,蔬菜摆盘,递到她的跟前。